中学生在课堂上脱口而出的“性”提问,你完全想象不到……

Talking Sex in Class

说起“性”,学生们会想到什么?可能令很多家长大跌眼镜的是,初中生由此联想到的词汇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性教育,早就应该列为青少年的必修课之一。大方谈“性”,才能不再色变。

文:Daisy    图:Uni You


一场别开生面的教学

“洞房花烛夜,大哥哥我……狼狈为奸!”一个男生不好意思地几次把脸埋进臂弯里,同学们的哄堂大笑此起彼伏。这看似无厘头而又令人脸红忍俊不禁的话语,出现在11月6日在北京新府学外国语学校进行的初中生性教育主题公开课上。

本次性教育公开课的讲师是公益组织你我伙伴性教育支持平台副理事长王龙玺,作为已在性教育领域从业9年的资深讲师,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到学校讲学了,无论在城市或是农村,青少年对性知识的缺乏和亟待普及都是共同的。

“我们从2017年开始将性教育课程标准化,在城市和农村的学校都会上同样的课程内容。差异可能在于城市里的孩子或是国际学校的孩子平时上其它课程就有很多的互动讨论,所以他们的参与意识、讲述的角度会比农村的孩子更丰富一些。”王龙玺表示。

这一点在新府学的这堂性教育课上真实地体现了出来,整个教室从开始到结束几乎始终处在异常活跃的热烈气氛中,学生们与老师互动频繁,课程一开始的趣味成语接龙迅速打开了学生们的话匣子。

王龙玺在白板上写下一个大大的“性”字,同学们爆出一阵心领神会的窃笑。王龙玺紧接着让同学们就这个字联想词汇,兴奋、激情、夜生活、两性甚至杜蕾斯等词接连出现在黑板上,懂得“比较多”的男生们频频举手,女生们害羞地掩面偷笑。王龙玺从容地解读:“从同学们所说的这些词汇中,我看到了一个很好的现象是:十年前,在学校里提到‘性’联想到的都是很负面的词汇,比如变态、疾病;而现在明显是观念上发生了很积极的改变。”

在接下来的课程中,王龙玺通过视频结合游戏的教学方式为新府学的同学们普及了关于男女生在生理结构上的不同、月经等多方面的性知识,知识性的东西以动画视频的模式进行,最大程度保证了信息传达的准确性。而结合互动游戏,能更好地帮助学生们掌握知识、大方谈论性话题。

性教育,跟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性教育在英文中有两种表达:sex education和sexuality education。sex是基于生物的、生理学的性和行为。sexuality指人类的、包含社会文化建构的广义的性,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伴随一生的生命状态,每个人都跟性息息相关。一般性教育行业所说的性教育是sexuality education,所以严格来说,性教育从出生就开始了。

从年龄段来说,适合给0-6岁孩子做性教育的人是家长,因为在这个阶段孩子接触最多的就是家长。而到了学龄期,学校就成为性教育最主要的阵地。然而很多学校犹豫不敢开展性教育的最重要原因之一是担心家长反对,但据“你我伙伴”近20年的教学经验证实,越来越多家长意识到性教育的重要性,很少有家长反对学校开设性教育课程,这只是学校的一种不必要的过度担心。

此外,王龙玺也指出,学校在性教育方面有一个很大的误区就是要将男女生分开授课。性教育跟其他学科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人类历史上没有哪一门学科需要把男女生分开教学。事实上把男女生分开教效果更不好,反而会让他们好奇另外一个性别的她们上的课是什么样的,男女生在一起学习会有很多讨论,更能了解别人不同的想法,对于培养孩子们的批判性思维非常有好处。

关于性教育所要达成的目标,学界所达成的共识基本上有四个目标:第一是普及知识,让孩子了解全面的信息。第二是希望能够建立起一个完整的能够批判性思考的价值体系。 第三是掌握技能,比如遇到性骚扰应该如何应对等。最后就是建立责任感、性道德,如何能在尊重平等的情况下协商,共同去解决面对一些问题。

不可小觑的一门必修课

不同的学校对待性教育的态度差异非常大,并不是每家学校都能像新府学这样以正面的态度去对待,有些学校一听到性教育会误认为是关于性行为的教育,就会产生抵触。

王龙玺所在的“你我伙伴”就曾经遇上这样的例子:一家位于西安的职业学校曾找到他们机构去给学生上课,但校长看到课件中有避孕的内容之后就要求把这部分删掉。然而隔了一段时间,校方又匆忙打电话来要求赶紧去上一节关于避孕的课,原因是前一天下午做课间操的时候,有个女孩在操场上就把孩子生了下来……尽管每年遇到过不少类似事件,但在操场生孩子也着实让王龙玺受到不小的震动。很多学校都是出了事才想到要去做性教育,却从未想过防患于未然。值得庆幸的是,学校对待性教育的态度正在变得越来越开放,有越来越多的学校意识到性教育的必要性。

目前性教育在中国还处在发展很不均衡的状态,有的地区性教育已经做得非常好,甚至可以说水平跟国际上公认的一流水平不相上下,有的地区却可能连性教育为何物都不知道。

一般观点认为,从国家层面看,性教育最好的保证就是将其纳入教育体系。虽然有了一定的政策和越来越多支持性教育的声音,但两个客观条件限制了制度性的纳入:第一是社会发展状况。比较来看,全世界公认性教育最好的国家如荷兰、瑞典、丹麦等都为发达国家,社会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人们才会更多的思考关注性教育。中国目前社会变迁太快,虽然意外怀孕、流产、艾滋病等问题都很严峻,但是比起经济、就业、贫困、司法、政治改革等更为宏大的命题,性教育显然还不会占据重要地位。虽然一些开明的力量进行了大量的尝试,但在整体上仍然微不足道。在许多学校里,“性教育”还是一个敏感词。一些学校会以“青春健康”“生理卫生”等名字进行替换,避免“性”的出现。第二个因素是教育体系限制。目前学校教育体系的课程安排几近饱和,不可能为性教育安排专门课时。而完善的性教育不可能通过一两次讲座实现,必然需要一系列贯穿青少年时期的课程组成。即使能够训练足够的师资也不具备足够的时间开展。

为了更好地协助学校、学生、家长解决性教育的难题,“你我伙伴”提供了按照不同年龄段设置的性教育课件和相关的指南,在线下通过学校讲座、课程、教师培训等方式传递正确的性知识的同时,也以网络直播课的形式进行教学。王龙玺在前年9月份第一次以直播课的形式教学,当时接受教学的学校老师要求不要给学生讲授性行为的过程,王龙玺尊重学校的意见没有讲这部分内容。但在直播课结束后的自由提问环节,学生在摄像头前提出的问题却是关于性行为的过程、同性恋或双性恋怎么发生性行为、自慰多了是否会阳痿等等。王龙玺一边听着学生的问题,一边跟学校进行沟通,最终说服学校得以用专业的角度、恰当的语言表述解答了学生的问题。现在的孩子懂得多与获取信息的渠道越来越便捷密不可分,与其让学生通过其他的途径去寻找答案,不如正面、客观、中立地直面问题,传达给他们正确的信息。在性教育的过程中,需要跟学生进行讨论,让学生去发表不同的观点,最后还要有相对来说比较客观中立的总结,让学生意识到你不是在跟他说教“你不要婚前发生性行为”,而是让他们真正去思考性行为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积极的或消极的影响是什么。

王龙玺在本次的新府学性教育课堂临近结束时,引用了医学博士大卫·鲁本在他的著作《性知识大全》的序言中写过的一段话:

“我们中间大多数人都处于一种令人不安的处境:我们对于二十三万八千里远的月球表面的了解,比对于我们自己脐下六寸的了解要来得多。我们每个人都曾经经历过从阴茎到阴道的七寸旅程,也都曾在母亲的子宫里待过280天,我们没有什么理由为自己曾经生活和旅行过的地方而感到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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