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说 | 转校生奋斗史

Story of a Transfer Student

父子说已经来到了第三期,讲完钢琴和营地的故事,本期,这父子俩要和大家聊聊“转学”那些事儿。父亲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写初稿时还特意模仿了孩子的语气,而儿子却说出了许多超越当下年龄的话来。这奇妙的化学反应,快来看一看吧!

文:俞恺、俞皓蓝  漫画:Brightly Shen


俞恺:
70后,经营公司和家庭,健身,写作。

满满上的双语小学从预备班(Primary Reception)开始,所以对他来说,幼儿园中班的突然离开,无异于一场转学。

时光倒流三十年,我也曾小小年纪面对新学校,比在学业前的茫然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与熟悉环境和老朋友的分离。

九岁的时候,父母从工厂子弟学校调回大学任教,我也要随他们转入大学的附属小学。我不愿跟他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他们说那里是省会城市,有美丽的校园、可爱的同学,但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从小生长的那片从没离开过的光秃秃的山岭,喜欢和伙伴放学后在操场的沙坑里堆城堡。

在幼儿园的时候我还是顽皮的,当母亲带我去小学报到的那一刻,我才在心里立下志向要做一个好孩子——因为父母是子弟学校的老师,我不能丢他们的脸。

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第一学期离开,语文和数学考试我基本每次都是满分,是同学眼中的学霸。还有父母的年长学生宠着我:

大哥在县里的剧团当演员,骑着自行车带我去剧场看他演出,他在台上吼秦腔,我搬个小板凳坐在舞台的侧幕跟着他哼。二哥是个淘气包,可他从没欺负过我,而是逗我、哄我,背着我在家属院四处玩儿。

我的记忆里好像就没和他同桌吃过饭,他爸从不准他上桌吃饭。成年后问他:“当时我们吃饭怎么看不见你呢?”他大笑着:“你忘了?我不是在墙角蹲着吃剩饭呢嘛!”

我怎么会突然有一天就要离开大院跟着父母去一个从没去过的城市呢?!走的那一天,大哥二哥来送我,我抱着他们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呼天抢地”。

三年级转三年级,应该是顺理成章的,可附小的老师不这么想:厂矿子弟学校的教学水平可能和我们有一定差距,为了孩子转进来不掉队,还得进行一次摸底考试。于是我近乎交了一张“白卷”:语文32分,数学58分。父亲又向老师介绍了一遍我在子弟小学的学霸情况,看是不是回家准备几天,再考一次。

老师问我:“为什么语文这么差?没学过叠词、副词和介词吗?”

“没学过。”

“干干净净学过吗?这是叠词!”

“啊?!那我知道呀,整整齐齐、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原原本本、吵吵闹闹⋯⋯”

“对!这是AABB型的叠词,你再试着说几个ABB型的。”

“笑哈哈、香喷喷、热乎乎⋯⋯”

原来我懂,只是子弟学校的老师没教过我这些词叫叠词、副词和介词。

“这样吧,你先上一学期的三年级,如果跟不上,明年就再上一年吧。”

就这样,我进了三年级,这次考试是我来到新环境后遇到的最大的一只拦路虎,跨过这个坎儿,后面的经历就变得愉快新鲜了:新学校、新同学、新伙伴,童年像一条小船,从一个河道划入了另外一个河道。转学,就像是一枚投入平静生活的石子,激起了小小的涟漪,荡开了层层的圆圈,随着岁月一环环地扩大,直到今天。

后来我又在两个不同的城市学习,直到研究生毕业,再后来我又去了不同的地方工作、生活。离开山岭秦腔大哥二哥,我看到新的风景遇到新的知音又一次次挥手道别。直到去年底,我赶去北京参加大哥的葬礼时,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在远离家乡两千多公里的地方定居。

人生总会遇到“断舍离”:主动或被动,有意或无意,要么转学,要么升学,要么搬家,要么分离。新朋和旧友的疏亲,左邻与右舍的更迭,离开自己舒适的“平原”,闯进一片陌生的“泥潭”。

每一次从舒适区里向外的脱离,总会有一点精神“重生”的意味,伴随着一种归零、涅槃或“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壮美,当彷徨的尘埃落定,孤单的心绪复平,或静夜沉思,或围炉夜话时,这些“断舍离”恰恰与M·斯科特·派克在《少有人走的路》定义的爱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促进了自己心智的成熟,拓展了自我的界限,实现了自我的完美。

俞皓蓝(小名满满):
00后小学生,学习,游戏,击剑,耍酷。

我不能想象要从一个学校突然转到另一个学校去。

那是我5岁的时候,那时我还上幼儿园中班呢。我以前的幼儿园是一个秩序达到顶点的儿童教育中心。每天一早到了学校,我们都会一个个排着队去洗手,然后跑跑跳跳地玩去了。

九点的钟声响了,所有小朋友就像会老虎叫的小蛇一样绕来绕去,用上喝奶的力气切穿人群找到自己站的地方。气刚刚喘了出来,国歌先生就闪亮登场了。我们也像士兵见到了国王,把手举了起来,向高高的地方敬礼!

你肯定觉得我有一点跑题了吧,好吧,那我就来说说我在我们班的地位。

我在我们的小宝宝班上组了一个叫变形金刚的队伍,都是男生。有天天挂着鼻涕上学的世上最烦人的男生,穿着破洞牛仔裤和披风上学的小伙子,和剩下一些不管怎样都可以在我这个队伍里的男生。

还有一个队伍,你也能猜到了,“巴拉拉小魔仙”们,全是女生。她们那儿有世上最爱撒娇的女生,和一些天天公主裙公主帽上学的暴力女们。

还记得那时,我的钢琴老师在午睡时间把我从床上叫起来去练琴,哦对了,我的学校是一所音乐幼儿园,这也是为什么我这么小就开始牺牲睡眠时间练琴的原因了。

有一天,妈妈在车上跟我说我很快就要转学了。我那时对朋友之间真正的“感情”还没有深度的了解,所以没有感到伤心或者舍不得什么的。我告诉了我们班上的男生,还分配好了谁会在我走之后当变形金刚队队长。

过了几个月,我来到了一所双语小学上幼儿园大班。上这个学校可不容易,我要经过一次小小的考试,需要认识一些英文词,比如helicopter或者ship,我那时英语不算很好。有一天当我在PR1班(大1班)上第一堂电脑课时,我听到老师一直在用一个我不懂什么意思的词“understand”向我们提问。

我知道“under”是下面的意思,“stand”是站起来的意思,所以是“站到下面来”吗?

我想“站到下面来”也许就是让我们“坐下”的意思吧?电脑课老师不是一直要我们坐在蓝色地毯上吗?那就是在问“你们坐到下面来了没有”?

老师的原话是“Do you understand?”,我看别人都坐下来了,也在嘴上嚷着“Yes I understand.”。看来我的分析是对的,我很聪明。但是过了几堂课之后,我就不这样想了。因为我们都坐下来了,老师还是会问“Do you understand?”,后来我跟同学打听,才知道“understand”是“明白”的意思。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大胆问同学所有不懂的词了。

有一件事,不管在哪个学校都没变,那就是我喜欢组变形金刚队当队长。

我在新学校的队伍有七八个男生,我们每天一到休息时就和看不见的坏人作战。但是有一天,我真正的对手J来了。他一来就把我推到了旁边,自己开开心心带着那七八个同学玩去了。我站在墙角眼睁睁盯着J暗暗掉眼泪。

后来有一次,J无意中向我跑过来,而我那时也正在加速跑,我们撞在了一起,他人没倒下牙齿却飞了出来。再后来,我又当回了变形金刚队队长,而J成了副队长,虽然他有时还会和我争抢。

从这所有发生在新学校的事情来看,我总结了一段话,我用中英文来说一说,因为我们是双语学校:Such is life you never know. 这就是世界,面对它,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未来,也不知道你在影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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