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话生死:去体检、买保险、立遗嘱,别拖延!

新冠,让全球无数家庭在猝不及防中失去了亲人。这个清明,我们有更多的亡灵需要追思悼念。风和日丽的时光里,我们总觉得死亡离自己很遥远。只有当自己真正体验面对死亡这个选项时,一切才变得真实冷酷。在过去的二十四的月里,走出抑郁又逢癌症,我体验了一把真实面对死亡选项时的担忧、恐惧和遗憾。如今,成功接受卵巢癌切除手术、完成六次化疗、回归正常工作和生活的我,在此呼吁每个人:去体检、买保险、立遗嘱,别拖延!

作者:Toni Ma 马春蕾
菁kids创始人,与双向情感障碍携手前行,患癌康复后,更加珍惜每一天、每个人。
 

筋膜枪击破卵巢癌

2019年3月底我再次陷入抑郁,这对周围的朋友和熟悉我的读者而言,都不是新鲜事儿,因为之前几乎每两年我都会被抑郁袭击一次:不能出门、无法工作、社交断联。

2020年春夏,随着新冠疫情在国内逐渐平息,我也再次慢慢熬过抑郁,经过夏天数月的健身和康复,准备好回归工作。

9月2号早上,先生上班、女儿上学,我在家里运动健身完毕,拿出筋膜枪放松四肢肌肉,脑子里琢磨着第二天安排在家里的午餐会议——这是我回归工作的第一个会议,我要亲自做一顿午餐,工作的同时展示我为疗愈自己不断精进的厨艺。

放松完四肢肌肉后,我把筋膜枪震动调到最小档,顺手在自己的腹部划拉了两圈儿——因为那几天我一直有些腹胀和便秘。

一个小时后,我体验了有生以来最强烈的腹痛,不亚于生女儿时的宫缩阵痛。在之后几天诸多影像检查和各种化验后,才知道那竟然是救命的一“枪”——打破了体积巨大、但尚属早期毫无症状的卵巢癌包块儿。

但当时,对回归工作充满期待我,丝毫没有意识到疼痛后面的危险,只觉得不过是头晚吃了太多西梅导致消化道反应。连续吃下几次布洛芬,完成了下午安排好的事儿,做了晚饭,又坚持到第二天早上6点醒来时,疼痛毫无减退,我才知道不对。躺在床上给两个同事发微信取消会议和午餐。

但是,对在公立医院(我的商业医疗保险已不包含像和睦家这样的高端医院)就诊缺乏经验的我,竟然不知道该去看什么科室,早上7点先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期盼他们能在定点的朝阳医院或中日友好约到特需号,稍后客服回电话说当天的号实在约不到,建议我就近就医,再报销理赔。

家附近的大医院只有地坛医院,在网上看到当天内科的号儿全都满了(我以为腹痛是内科,后来才知道腹痛属于外科,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是外科,我认为跟内脏相关的病都是内科)。最后找到附近社区医院的电话,打过去得到肯定可以现场挂号,才算找到救星。

早上出门晨练的Mike回到家看我说要去医院,颇为吃惊,因为我头天的超级乐观的状态,没让他意识到有多严重。

他送我到社区医院后,我坚持让他去公司不用陪我。排队挂号都很快,但医生听我讲完直接说:“你现在把号退了,马上去地坛看急诊,我们医院的条件不足以处理你的症状。”

地坛急诊外科值班的是年轻和善的王晶晶大夫,仔细问完病史、症状,并做完按压检查,开出了全套的化验和CT,并告诉我要有心理准备,或许这些检查也不能确认病症。

中午时分,我微信告诉Mike自己在地坛医院,然后CT结果出来了。

“CT显示,在你的腹腔子宫位置的前方有一个很大的东西,这肯定不是昨天才有的,你最近没有感觉吗?” 小王大夫问。

我真的是没有感到过任何异常,除了之前在急诊门外排队时被问:“你怀孕了吗?” 后来呆在病房一遍遍复盘时才想起,8月里我一直腹胀便秘,而且坚持健身也无法像之前一样掉体重了。

他又叫来一位外科门诊大夫会诊,最后一致确认,从CT上看,我其他器官没有问题,而包块儿所在的位置属于妇科器官。我被快速转到了妇科门诊。下午妇科B超结果出来后,我直接被强制收入了妇科住院部。

说“强制”是因为我软磨硬泡两三次,求给我诊断的伊诺大夫允许我当晚回家第二天再来住院,因为我在做完B超去洗手间时,把手机掉进了马桶里,捡出来擦干后,我没能忍住好奇心,开关了一次,导致手机彻底烧掉,我没有办法联系上Mike,怕他晚上回家联系不上我时,以为我失踪了。

入院第二天9月3号周五,化验结果显示我血液中的肿瘤标记物(CA199和CA126)是正常值的300多倍,也就是说我极大可能得了癌症,但大夫说也有可能是误判,需要进一步筛查。

之后几天是更多的B超、胃镜、肠镜、各项身体指标检查和最后的盆腔增强CT。在决定是否进行手术之前,大夫们要确认我的其他器官是否有病变,进一步确认腹腔里那个被打破的东西是否是癌症、还是一个良性的肿瘤,甚至期盼也许只是炎症包块儿……

先出来的胃镜、肠镜结果让人乐观,我的消化道没问题,9月9号周三做盆腔增强CT,结果出来直接判定为癌症。

我的主治医生白玉青副主任来告诉我结果时说,她们那几天一直期盼肿瘤标志物结果是误判(因为肿瘤标识物筛查并非完全准确),但面对CT结果的现实,必须进行全切除手术。

9月10号早上的术前家属谈话,对Mike的冲击比对我更大,因为疫情的安全控制,家属不能探视不能陪护,那是在我入院后他第一次能在病房和医生办公室里见到我。

那天比Mike更早到的,是安定医院的副主任医师王威大夫 —— 地坛的医生们了解到我的抑郁症病史,而且刚刚经历一次,考虑到这将是一次创伤大的开腹切除手术,担心我的精神和心理状态是否能扛得住,在征得我同意后,为我跨院请来专家会诊。

这次大概40分钟的问诊,也是我因祸得福的幸运见证吧。听完病史讲述和自我分析,王威大夫说:“你的自我诊断是对的,你是很典型双向情感障碍,不是单纯的抑郁症。”

这对我而言,不啻于天降福音。因为早年我一直被临床诊断为轻度到中度抑郁,某年服用抗焦虑药物导致体重暴增后,我便拒绝服药。阅读大量相关书籍后,认为自己是双相情感障碍(又称躁郁症)。

这次确诊,让我自己终于不用再反复怀疑而感到踏实。更好的一点是:大夫认同我当时处于双相的比较“躁”(躁郁症的躁)的阶段,他说这是我接受手术最佳时期,因为躁的症状是兴奋、话多、思绪快、乐观。

如果是在抑郁阶段,那么接受这个手术和术后恢复,可能在理上和生理上都会艰难很多。如今,我已经在定期找王威大夫诊断,服用药物,期待自己未来的岁月里,情绪和心理不用再像坐过山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体验上天入地般的起伏。

手术日是9月11号周五,我从进去到出来大概7个小时,是地坛妇科当天最大的一台手术。

好在一切顺利,术中冰冻病理结果显示:卵巢癌一期C和二期A,但没有扩散到任何其他器官,按照国际标准卵巢癌手术范围,我的子宫、双侧卵巢及附件被一并切除。

给我做手术的是白玉青、曹彦君和许艳丽三位大夫,Mike说那天到了下午很晚,才看到有盒饭送进手术室,大夫和护士们从早上8点进入手术室,一直坚持到手术做完才能吃饭。

我们常听说做手术像打仗,不仅是技术和脑力,更是体力的战斗。只有自己或自己的亲人躺在手术台上时,才知道这战斗的真实。

按照计划,术后7天拆线、接受首期化疗(共六期)。不幸的是,我因刀口脂肪液化无法愈合,一直等到9月29号才能勉强接受首次化疗。

大夫们本想让我能在国庆中秋能回家过节,但我跟Mike 微信商量后,决定留在医院,因为他当时有感冒,我因为化疗后白细胞降低、免疫力低下,回家有更大的风险被感染。

所以从9月3号急诊入院,到10月11号出院,整整38天,我切除了癌症,同时失去了子宫卵巢,体重减了五公斤。

标准的化疗方案是每21天进行一次,我从第二期化疗开始,开启了两周在家一周在医院的生活。直到2021年1月13日接受最后一次化疗。

10月22日,接受第二次化疗后的次日早晨,头发只剩下几根了

在地坛妇科手术和化疗的这几个月里,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让我超级感动,我们常听各种传说在公立医院住院手术治疗的心酸故事,但我感到是在地坛来自每个医护人员最真诚的关爱。

  • 术前检查那几天,我能感到我的大夫们无比期待那不是癌症;
  • 了解病史后,他们请来心理专家为我进行术前会诊;
  • 我入院当晚还未联系上Mike时情绪激动,护士团队以为我还在抑郁中,在微信群里商量要不要给我请一个24小时陪护(这是后来熟了她们才告诉我的);
  • 术后石蜡病理出来确认为癌症的一期C时(早期),第一时间告诉我结果的许艳丽大夫打心底里为我高兴;
  • 我术后对胶布过敏,照顾我的护士吴丹为我一点点擦掉皮肤上的胶布残胶,每一个照顾我的护士都尽一切努力让我感觉更舒适安全;
  • 每次回去住院化疗的时候,她们都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安排我住到第一次入院的房间,后来我们开玩笑说那是我的度假酒店。

我所在的地坛妇科住院部单人病房,干净整洁舒适,光线充足,门窗的颜色是让人平静愉悦的“蒂芙尼蓝”。

那段时间在医院进进出出,有点像做梦的感觉,我甚至更希望自己常住在那间充满阳光的病房里,内心获得某种不真实的平静与安宁。

 

去体检,别侥幸!

手术后,“筋膜枪打破卵巢癌” 在妇科医护人员中成为人人皆知的案例。某天给我手术伤口换药时,许艳丽大夫说:“马春蕾,老天真的是眷顾你呀!卵巢癌是最难发现癌症,通常出现症状到医院时都已经是晚期,而你却是把早期的癌症打破救了自己。”

卵巢癌被称为妇科肿瘤之王,这也是我在手术后很久看微信文章时才知道的,它厉害之处就在于不易早期发现,而晚期的癌症预后和存活当然不乐观。

我在入院后手术前的每次每项检查中,操作的大夫都会问你上次体检什么时候,当得知我最后一次体检是2018年春天时,他们都会困惑:“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知道每年需要体检?”我解释说自己2019年陷入抑郁无法出门,2020年疫情当然避免去医院。

而事实上,即便没有抑郁或者疫情,正常年份里正常的我,对每年体检的态度是“只觉得应该、没觉得必要”,“行,等有时间了再说!” ,“我也没觉得自己不舒服,不用一定每年体检”。

然而如果不是侥幸用筋膜枪打破那个毫无症状的卵巢癌,不体检的我,或许到现在还任由那个比子宫还大的癌症包块儿在腹腔里生长,真正是怀了一个“癌症宝宝”,任由它最后将我吞噬。

如果能够坚持每年体检,我甚至可能在更早一些时间发现这个癌变,而不至于把自己的健康寄托于筋膜枪那侥幸的一击上。(后来查资料才知道筋膜枪不能按摩腹部,这本身就是危险的,所以请大家不要试图模仿这样愚蠢的侥幸事件)。

术后某天我向白玉青副主任请教时,她说妇科癌症目前比我们想象的更普遍,更向年轻化发展,她接触过的妇科癌症病例最年轻的才二十出头。

而坚持每年定期体检,是“早筛查早发现早治疗”的关键。

我告诉她自己特别感恩,希望能做些事情普及关于卵巢癌和其妇科癌症的知识。她说:“用一切办法和渠道,告诉你能影响的每个人,每年去体检,常规体检的腹部和盆腔B超就能筛查出大多数妇科病变。”

出院后,我第一时间去咨询了几家不同私立医院和体检机构的体检套餐价格,督促先生和女儿去做了体检。

看到这里的你,请在日历上留出时间,去体检!

 

买保险,才省钱!

急诊入院第二天得知自己90%得了癌症时,脑子只有两件事:一、我会不会死;二、如果不死,长期医疗费会不会把全家的经济拖垮。

冷静下来仔细想,还好,我有医保、还有通过公司买的团体高端医疗保险。这两项保险基本可以覆盖我全部的手术和治疗费用。

在这次生病之前,我总觉得政府强制交纳的医保是鸡肋,自己二十年来只交钱几乎从来没有用过。直到这次住院才理解的医保的力量。

第一次出院结算时发现,五万多的手术和住院费用、医保直接支付了70%;剩下那部分在线提交发票后,很快得到了我的商业医疗保险公司的赔付。

而就在同一间段内,一位好友的熟人也患了癌症,是一位在华工作的五星级酒店厨师,而他既没有社保也没有商业医保(这里我觉度雇主肯定有责任),异国他乡面对癌症的同时,不得不靠好友们为他发起捐款募集医疗费用。

在想自己会不会死的那晚,我也在骂自己因拖延症而未购买重疾险。早在2020年的春天,挚友在微信上敦促我买重疾险,并把她自己已经购买的产品链接发给了我。

我心想要买就全家买,电话咨询后发现Mike是外籍无法购买,心想自己还年轻,得大病的几率应该不大,再看看,找个外国人中国人都能被保的产品再说。结果大病就来了。

不同于报销型的高端医疗保险,重疾险是大病确诊后即获赔付的保险,是用来补偿因生大病而损失的工作和劳动收入。已经得过癌症的我,如今已无法再购买重疾险,至少是在最近几年无法再购买了。

患癌和直面可能的死亡,让我意识到各种保险的重要性,但令人沮丧的是,我基本失去了购买各种重要保险的资格。至少目前不能再购买重疾险、寿险;我也的确会担心每年续保的高端医疗保险长期怎么办。

最近两周见了不下五个保险经纪人和保险代理人,只能感叹,如果我在十年前哪怕五年前意识到保险的重要性该多好!

我甚至会自己成为保险经纪人,多年来保险从业人员素质的参差不齐导致了太多人对保险的误解,对保险重要性的忽视。

只有生了大病,才会更认真地考虑:死亡并不遥远。身为父母,面对死亡时最担心的并非自己,而是“我能给孩子和家人留下什么,不让他们的生活变得糟糕”。

如果我还没有经历这场癌症,我一定会首先购买如下保险产品:意外险、重疾险、寿险、加上我已经有的商业医疗保险,我也要再考虑一个长期的大病保险,因为每年续保的商业医疗保险费率会随着年龄增高。

所以,看到这里的你,去寻找筛选线上、线下的保险产品,找一个好的保险经纪人,购买必须的保险,让自己和家人生活在被保障的安全中。

 

立遗嘱,才心安!

同样是在入院第二天获悉癌症、想到自己会不会死的那一刻,我告诉自己:这次出去一定要把遗嘱立了。

我们在中国的房产和公司都在我的名下,我若真的挂了,如果没有遗嘱,Mike和女儿的生活会一团糟。

其实,早在2014年马航MH370出事儿后,我和Mike就说一定得把遗嘱立了。因为当时我们目睹周围太多悲痛的故事,尤其是在京国际家庭,父母双双随马航失踪、留下年幼儿女的悲剧让人心碎。

如果我们双双离世时,生在北京的女儿尚未成年,比交代财产更重要的是为女儿找到一个好的监护人,抚养她长大。

因为Mike的和我的哥哥姐姐们都是不是好的选择,无论是生活在美国的他的哥姐,还是生活在河南的我的哥姐,都无法继续维持我们女儿在北京的生活状态直到她成年。

监护人我在前几年心里物色好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好友,并且我们俩还时不时还开玩笑,她调侃说我把房子财产和女儿都给她,这事儿她当然不能推脱。不过这次我必须要来真的了。

我出院后,Mike开始寻找合适的遗嘱律师,尤其是精通中英文、谙熟中外跨国婚姻家庭遗嘱订立的律师。

终于,今年的2月,在两位好友的录像见证下,我和Mike分别签订了自己的第一份遗嘱,并且和我的好友签订了委托人协议和监护人协议。

签完字那一刻,我感到了轻松。手术成功,我也知道自己最终大概率不会死于癌症。但最终死亡是一定,遗嘱让我觉得无论自己什么时候死,都不用再担心死后可能给家人带悲伤之外更加复杂的混乱。

中国传统家庭文化忌讳谈生死,遗嘱也被视为不吉利。然而没有遗嘱的离世,才是给亲人留下的最大的不吉利,也是自己最大的遗憾。

人到中年的我们,更多真实地见证世事无常,周围精英人士壮年猝死的案例并不鲜见。如若没有遗嘱,企业家庭大概率陷入混乱,亲人们和生意伙伴们各种反目成仇亦不鲜见,更不用说我们作为父母最担心的未成年子女的抚养问题。

我的另外一位好友对比中美两国老人立遗嘱的问题有更深刻的见解,他说:“美国人立遗嘱是一个文化习惯,这是因为几百年来美国人是有财富的积累和传承的,所以遗嘱是必须的。”

而中国在改革开放前,家庭是没有什么财富积累的,我们的父母、和父母的父母也没有什么财富和遗产值得分配,所以遗嘱自热不是广泛必须的。

但是到了我们这一代,很多家庭有了真正的财富积累,尽早立遗嘱,并且定期更新遗嘱会变成非常必要的事。

的确,Mike的妈妈八十四岁去世,她从七十多岁开始就订立遗嘱并定期更新。在她离世之后,Mike和哥哥姐姐们严格执行遗嘱,避免了各种可能出现的嫌隙。

立遗嘱,对孩子而言,也是最好的学习机会。我们让13岁的女儿全程参与了起草和订立遗嘱的过程,让她理解生死的意义,理解责任和义务,对自己的生活更有掌控感。

所以,立一份遗嘱吧!除了上面谈到必要性,订立遗嘱的过程也是让我们梳理自己人生、财产、生命里重要关系的机会。这个过程会让我们重新思考,在有限的生命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每年或者每几年都能梳理一次,它会让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

最后,请允许我在这里诚挚感谢我在地坛的医生和护士们:白玉青副主任、曹彦君副主任、主治医师许艳丽,护士长郭颖和全体护士团队。在地坛接受手术和化疗的前后四个多月,是我今生最难忘时光,太多的故事和感动,我会另起文章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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