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梓新
图｜pixabay.com
午后的太阳像热火一样的陵水火车站外，我和大学毕业后20年一直未见的同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她从几十公里外，介乎于三亚与陵水的一个小区楼盘开车过来，摘下墨镜，点了一杯果汁。“最近有几个北京的朋友刚好来看房，我就陪着他们，有点忙，不好意思呢。”
“现在海南不是限购了吗？”我问。
“真要买也是有办法的。但我觉得，其实不用买。这里的租售比太低了。我也没有买房，现在租了140平三房一厅，一年租金才5万。但那房子本身值四五百万。”她说。
更令我佩服的是，两年前她从北京把两个孩子带过来，一直在家自己带自己教着。大女儿已经上初中了，中间回北京上了几个月初一课程，适应不了又回了海南。在海南，女儿跟着妈妈打羽毛球，做水上运动，享受海南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然后平时在家自学着北京的课程。妈妈找了一些老师在线指导。
“老师们先讲给我听，我听明白了再讲给女儿听。”这是她最认可的补课方式。
“我们原来在北京上的是公立重点小学，但实在太卷了。我觉得不适合我们孩子。加上我和先生的工作比较自由，就搬海南来了。”
升格为国际自由贸易岛的海南，除了新开很多免税店之外，众多实验学校也如雨后春笋，而且大多颇有来头。人大附、北京十一学校、北师大等等都在这里开设分校或者合作办学。
小夏的孩子过完这个暑假，就即将从上海杨浦区的公立小学转学过来海南了。“连学籍都要一起转的。”孩子将要就读的是北京十一学校和海南省政府在海口附近澄迈软件园开办的iSchool微城未来学校。
“这个学校占地有两千多亩，初中起可以住宿。我们孩子过来读五年级，再过一年就可以住宿了。他们学制比较特别，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四年，都是一路直升的。”
小夏的爸妈是南京人，早在三四年前就移居海南养老。“本来以为海南只有冬天暖和是优势，没想到夏天比上海还凉快，有海风。他们二老现在夏天也不愿回南京了。”
孩子过去后，二老就在孩子学校旁边小区租一个公寓，在接下来至少一年里可以照顾孩子。“租金很便宜，一房公寓月租1000，两房的2000。”而小夏和先生则依旧留在上海工作，每月争取多飞几次海口看孩子。
小夏是在一个教育群看到iSchool的信息的。那个群里的大多数家长都在思考着如何逃离内卷式的教育。今年春节后，iSchool组织了多场学校开放日，邀请全国各地的学生去体验和入学考试。
北京十一学校在创新教育届颇有名气，其副校长亲自挂帅海南学校，这也是众多家长认可的原因。他们还看中海南省政府合办的背景，认为其实力雄厚，不会半途而废。
小夏的孩子在上海的公立小学不太适应，所以对于开始新的学习旅途充满期待。“我们的学校是重点公立小学，可是对口初中不太好。要读民办的话，现在要摇号，也没保障。在孩子升上五年级的时候去海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个选择的背后也有一般人不一定能做到的决心。父母中的一方需要办海口的居住证，这意味着要把上海的社保转过去。如果孩子在海南一直读到高中毕业，也符合在海南居住就读6年即可以在当地高考的政策规定。
在目前的高考录取比例上，无论是重点名校还是一般的本科录取率，上海仍然领先海南，排在全国仅次于北京的“优惠”地位。而海南大概排名第十左右。虽然两地的高考考生总数看上去差不多，海南的录取名额更少，但是海南的中小学氛围总体比较均衡发展，内卷的战火还未完全烧起来，家长可以花着比上海民办学校少很多的学费（例如iSchool的年度收费总体在6-10万左右）让孩子享受更好的硬件和软性环境。更何况，在高中阶段也同样可以再选择留学路线。
上海的高考录取率虽然看起来友好，但是从幼升小到小升初乃至中考的内卷战火让众多家长已经闻风色变。越来越向低年级蔓延的补课比率，升学关口的不可预测性，让众多家长并没有信心自己的孩子能走到最终享受高录取率的高中阶段。
加上海南最近不断利好的发展政策，各地的家长也纷纷考虑将孩子教育结合上自己的事业发展。“已经有新生的爸爸到海南注册了软件公司，很快就可以在海南买房了。”小夏说。她认为教育的发展是海南GDP接下来的一个重要增长点。“一个孩子背后就是一整个家庭。”
离开海口之前，我还去探访了海南唯一的华德福学校，坐落在海口市南郊的一座小村庄里。黄色的教学楼外有一片草地，孩子们可以在旁边种菜或者玩水。边上还有一个家长打造起来的木工房。孩子在里面做各种基础的木工。
因为目前只有30个左右的孩子，所以尽管学费不算便宜（每年4万），学校仍然处在刚刚财政收支平衡的地步。主要的运营者吴女士本来是华德福幼儿园家长，后来慢慢接手了整座小学，还获得了办学资格。
“我原来做生意的朋友觉得我变化太大了。现在我偶尔进城和他们聚会，他们都会开玩笑说，哎哟，神仙出山了。”吴女士说。她原本的生意正因为免税政策也面临转型。
华德福教育在中国的发展更像是一种家长的教育自救，在海南华德福学校，目前还有三分之二的课程是由家长参与的。他们带着孩子一起搬到这个村子周边，建立起一种新型的生活和教育社区。
“前两天还有一个北京的孩子转学过来呢，我们现在开了视频号，经常把孩子们上课的片段发上去。越来越多的人对我们的教育方式感兴趣。”
教室的桌椅都是不固定的，和我在英国的小学看到的并无二致。其中一面黑板上写着：
时间
石头活在无尽的时间里。
植物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活在四季里。
动物活在白天、黑夜、日升月落里。
人小时候不知道时间。
慢慢地时间成了神秘的东西。
时间是可以抓住的，是可以送人的，
可以摸，可以养，可以砍断的……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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