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立小学求学的Celina,日子过得平实而舒坦:不卷课外班,每周在校上一节喜欢的京剧课,周末和朋友们围读书本。
当时的Celina,或许想不到几年后的自己,会每年都在国际学校的舞台上表演京剧、在摇滚乐队当主唱、在多次活动中担任主持人,还策划了一次自由主义的艺术展。
从小被妈妈带着去美术馆、热爱艺术的她,逐渐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关注女性艺术家和边缘群体,还收获了全美顶尖女校韦尔斯利的offer。
从默默无闻到闪闪发光,Celina用温柔、耐心与坚韧,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蜕变之路。
采 | Mina.L 文丨Eileen
图丨受访者提供
从公立学校到国际教育,她经历过“灰色时光”
现年18岁的Celina有着多重身份:策展人、摇滚乐队主唱、主持人、京剧爱好和表演者、包容性艺术的实践者。
在同学和老师眼中,Celina是多才多艺的cool girl,是主动积极有个性的好学生。但她却说,在公立学校就读时,同学眼中的她是内向、沉默寡言的,每日埋头于书本。
只有回到家里、在父母面前,她才变回活泼大方、敢于表达的“真正的自己”。
Celina小学时就读于一所偏国际化教育理念、每周有一节京剧必修课的学校,这里启发了她对京剧的浓厚兴趣;也因为父母不希望她完全被学业、成绩裹挟,没给她报各种课外班,Celina的小学过得很快乐。
但小升初时,因为没上过“奥数班”,在考学时屡屡“碰壁”,Celina后来凭借市三好学生的荣誉才得以进入一个还不错的初中。
那时候,不仅她自己,甚至连父母都开始怀疑起自己坚持的教育理念是否需要重新思量。
幸运的是,在看初中学校的时候,一家人走进了就在家门口,但一直未接触过的北京乐成国际学校。记得那天学校里正在举行春游会,Celina和父母都被学生们展现的动手能力、商业思维、自信感所震撼到,原本已经有所松动的“心目中的教育”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毋庸置疑,Celina很快就转了学。
刚转过来时,Celina还不适应国际学校的氛围,老师一叫名字就习惯性举手、站起来,被同学们开玩笑说“我们每年都会观察来的新生,只要是从公立学校转来的,一定会举手,然后站起来发言或者去卫生间。”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融入新环境,让自己不再像一根弦一样紧绷着,而是学会松弛下来。
还有个不得不面对的难题,是英语能力的差距。在公立学校绰绰有余的英语,在英文多为第一语言、外籍老师遍布的环境里,便有些不够用了。
Celina刚开始在英语等级最低的班,交流和写作业都很吃力。她特别努力地去学,十分艰难地在第一年拿到Honor Roll后,却听到同学说“那不是用脚写就能拿到的吗?”这让她很受打击。
在那段“灰色时光”里,她觉得越努力分数反倒越低,有时也会有情绪自觉不值,但她坚持给自己打气,“当我觉得很难的时候,能力肯定是在增长的。”
上坡路才难走,Celina自己就悟到了,也把目标放得更长远——不再盯着每一次的成绩,而是把一切看做进步路上必须经历的过程。终于在九年级下学期时,她升到了母语班。
在克服学习上的难题时,Celina也在积极地参加校内活动,探索自身的兴趣与所长。
在校春节联欢会上作为摇滚乐队主唱去表演,主持学校的《二十四史》藏书捐赠活动、敦煌艺术展览,第一次独自在舞台上表演京剧,被邀请去给三年级的学生上京剧课,甚至是自己从头策划一场艺术展……
如同一棵树苗拼命吸收阳光雨露,长出枝桠触碰外面的世界,Celina不放过每一个自我探索的机会,她说自己是个“兴趣一直不太明确的学生”,不停地去新领域探索,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与同伴十年共读,一个女孩人格的养成
求知、坚韧、好奇心、长期主义,Celina身上所展现出的这些特质,与她坚持十年的阅读脱不开关系。
Celina 幼儿园时,妈妈和其他几位家长组成了一个“悦读会”——每周五晚上聚在一位成员家里,让小朋友们读这周最喜欢的绘本给同伴们听。
等到他们长大了些,妈妈们会选定一些书目,让Celina和朋友们共读,每人在每周五晚上选一个切入点来分享自己的感受。
记得开始读的第一本纯字书是蒋勋的《汉字之美》,当时Celina才6岁。这本书并不是写给儿童的,但家长相信孩子们有能力读懂,便带着孩子们一起读。
在这种引导而非主导,帮助而不干预的阅读氛围中,Celina和同伴们在阅读时愈发有主见、有勇气,也更有分享欲和探索欲。
上小学时,这些孩子又在家长的带领下,开始读文言文原版的《西游记》、《三国演义》等名著;
上中学时,他们的分享形式从几段话、思维导图变成了上千字的文章分析,不仅有笔头练习,也有口头表达。后来又涉猎科幻领域,去啃《三体》这样的大部头,尽管读得颇为艰难,但他们也没有放弃。
Celina和同伴们从来都不把读书和分享当成一项非做不可的作业,而是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来一场除了玩耍之外的深层次的精神交流——没有功利心的启迪,进行得是那么顺利、坚持得也长久。
“悦读会”办了十年,除了视野上的开阔、思想上的碰撞,更让Celina深受感动的还有它的外溢效应。有其他家长了解到后,也聚齐了几个小孩一起分享阅读,不是因为见到Celina他们通过阅读提了多少分,而是看到了在阅读中他们的人格成长。
十年培养出来的阅读能力,对Celina后来的学习也有很大帮助。
在写大学申请文书时,Celina察觉到了中英思维在写作表达上的巨大差异,中文创作时抽象的、婉转的、塑造气氛的句子,直接转换为英文,会很晦涩难懂。
于是Celina开始读很多学术性的论文,去看别人的逻辑思考、文章框架,训练自己理性的、有逻辑的思考;也在大量阅读范例文书时意识到,好文章并不一定要好看的词,而是用最精炼的方式阐述出最直击人心的观点。
洞见女性艺术家与边缘群体
在申请季,Celina斩获了UCLA、UC Berkley、韦尔斯利文理学院和卡尔顿文理学院四所知名院校的offer。而能拿到“学院录取率比本科录取率还低”的UCLA戏剧研究offer,Celina将其归功于面试时被问到“介绍一位你喜欢的艺术家”时自己的回答。
Celina没有讲那些为大众所熟知的画家,而是介绍了一位19世纪的女性艺术家苏珊娜·瓦拉东——裸模出身,第一个在公共场合发表男性裸体画作,画丰腴、健壮、闲适的而非暴露、性感的颠覆性女性形象。
面试的最后,招生官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从你这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希望能在UCLA见到你。”Celina用她对女性艺术家的了解和关注打动了招生官,而这距离她女性意识的萌芽,不过才两年时间。
十年级升十一年级的夏校,Celina读到了一篇琳达·诺克林的《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性艺术家?》的女性主义文本。一直学习绘画、喜欢艺术的Celina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怎么学过女性艺术家的画,女性艺术家在自己艺术学习的过程中一直是缺失的。
破土而出的女性意识像是Celina的“第三只眼”,让她敏锐地察觉了生活中女性和边缘化群体声音的缺失。
Celina在试图去挖掘这些声音。她在一家做包容性艺术的机构当了一年实习生,这所机构关注的是身心障碍人士,在他们和普通人之间架起艺术合作与交流的桥梁。作为第一个踏入包容性艺术实践的青少年,Celina参与举办了“星空艺术节”,邀请国外由身心障碍人士组成的舞蹈团、戏剧团、绘画者来中国表演。
2022年7月,Celina开始筹备一场自己的展览,主题为Fluid Us(流动的我们)。她想通过展览探讨身体、意识、性别等方面的不定性和可能性,呼吁更多人关注个体的流动性,推动包容多元的社会氛围。
Celina没有预先设定场馆的布置和氛围,而是在朋友圈和网络平台征集画作后,根据收到的70多幅作品进行即兴布展。
展览开幕式结束后,很多人都和Celina说对有一幅作品印象深刻,有趣的是,那是一幅几乎只有文字的作品,旁边配有用备忘录画的小简笔画,出自于Celina的一个不会画画的好友之手,但Celina却用了一整块展板将其展出。
“在包容性艺术领域中,有个词汇叫Outsider Airtist,即局外人艺术家,他们不会画画,但在包容性艺术中,他们有和传统艺术家同样重要的、但没被看到过的地位。”Celina用无声的行动践行着自己的观念,而观众也接收到了讯息,他们开始看见。
第一次策展,颇有“先锋”味道。而当时这位女孩,只有17岁。
左手理想右手现实,人生不设限
从小热爱艺术的Celina,在IB学习的最后两年将与艺术相关的活动作为了申请的重心,并早早就确定了以后的大学专业和工作领域一定要和艺术挂钩。
而在选择学校时,多封名校offer在手的她并没有把目光放到“光环”上,而是客观分析了自己的条件、喜好与特质。
“我不是特别喜欢激烈、量化竞争的人,所以我自己标化分数的竞争潜力不是特别大。这就意味着我的赛道要和别人有所区别。”
Celina分析道:“文理学院更注重人本身的有趣,它的评价体系和我认为的人应该怎么被评价是很相近的,更开放一些。”
她又理性比较了一下手里的offer。Celina申请的专业主要有戏剧研究和艺术史,UCLA的戏剧研究是顶尖的,但四年里不能转学院,“好像有点把我框在架子里,有点太局限了”;
Berkeley是理科大校,在人文资源上的投入肯定不如韦尔斯利多,“我知道我学的专业不那么好就业,但我不想放弃我的热爱,所以希望再学一个好就业的学科,不过这些专业在伯克利这样的大校中的竞争压力会比较大。”
Celina最后选择了宋美龄、希拉里、冰心的母校——韦尔斯利女子学院。
确定选择之后,Celina在北京的一家胡同饭馆与韦尔斯利的学姐们见了一面。“见面会的气氛很温柔,我能看见韦尔斯利女性的温柔中带着刚强,在交谈中感觉到,我们不会、也不能被定义。”参加完见面会后,Celina对韦尔斯利的好感和向往又增加了些。
有过从公立学校转到国际学校的经历,Celina清楚自己更喜欢师生比高、小班制的教学环境,老师和学生有更个人、更紧密的联系对她很重要;文理学院不参加排名,只做教育,不做科研,投入会更纯粹。综合这些考虑,最后她选定了韦尔斯利学院。
韦尔斯利学院有个校内美术馆,Celina希望在那继续自己的策展生涯。在与外人的交谈中,她经常提到韦尔斯利的校训“not to be ministered onto, but to minister”,她将其解释为“不要做被别人照顾的人,而要做照顾别人的人。”
申请季结束后,Celina还在那家包容性艺术机构做志愿者工作,也计划着去开展跟京剧相关的工作坊。
有条不紊地一步步践行自己的理念,尽力找到理想与现实的平衡点,这个18岁的女孩,或许尚不知道未来的确切模样,但只要走下去,就有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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