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低龄孩子写作，不是教他们提前掌握写作技巧以便应付考试，而是借写作为桥梁，像一个艺术创作者一样，开启思考世界的热情。
文 | 三生
图 | 作者提供、来源网络
01. 家有话痨女
女儿很爱说话。从2岁起，家里就整日“吵吵闹闹”——她很爱聊天、也爱讲故事，玩玩具和看书的时候小嘴巴也几乎不停地碎碎念，就好像她一切的思考过程都要用语言描述出来，否则不过瘾。说实话，真的很吵，像家有三胞胎姐妹一样。
不过就是在那时候，我忽然觉得，“说话”可能正是女儿的爱好！
虽然我还无法用时下流行的兴趣班将这个爱好归类，但我知道，有思考才有语言。本着“不可错过敏感期”的原则，女儿4岁时，我就开始带她试听演讲课，可结果并不理想，不但没有让这个爱好得到进一步发展，反而徒增了我的焦虑。
比如有一位科班出身的演讲口才课老师，认为女儿说话不够流利是“毛病”，连说话喷飞沫也被诊断为“唇部肌肉神经发育不全”，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才是最了解孩子的那个人，我知道她的兴趣所在，也知道口齿不清在这个年龄段并不是病。于是我开始自己当老师有意识地引导女儿，第一步，就是讲故事。
我教她如何围绕故事主题进行讲述，鼓励她多用成语，与她讨论故事书里的人物个性，续写故事，记录她即兴创作的小诗……女儿的故事越来越多，嘴巴越来越不得闲，有几次都把我讲睡着了，等我醒来，她竟然说：“妈妈，你刚才睡着没听见结局，我继续讲给你听啊！”
多么幸福又无奈！
02. 量变转为质变
带女儿来美国上学前班后，我发现她的兴趣发生了转变。
写作与演讲，在美国是非常重要的自我展示方式，写字母、自然拼读、读写简单词汇——语言的系统性学习从Pre-k（3-4岁）就开始了。这样到了K和一年级，小朋友就已经可以写小文章了。
K阶段和二年级的作文展览
在国内，中文写作在二年级之前大都还处于口头作文的阶段，美国开始得早，我猜想也许其中一个原因是英文字母相对容易书写，女儿的母语是中文，但她开始动笔，也是从英文开始的。
其实英语就像拼音一样，只要记住基本章法，大概也能拼得差不多，有了这个“优势”，美国学校一早就将写作提上日程，例如：
让孩子自己写学校通知，回家读给家长听；
每天早上到学校要写三句话，需内容丰富，可以是课堂所学，也可以是当天心情；
写作时，可以按照统一格式写作，也可以是抄写课本，还可以自由发挥。
鼓励学生之间用书信来往；
每一阶段的主题学习结束后，会让孩子们以文字报告的形式做知识总结和成果展示。
在这些零零碎碎的“书面工作”中，渐渐地，孩子的表达从口语化逐渐转向书面用语。
英文写作为女儿开启了新的表达渠道，不过与此同时，却并没有关闭原有的“爱讲话”频道。有时，她一边写，一边小嘴巴叽叽喳喳不停，为了让家里“安静”下来，我想了一个新招——向她订购“原创故事书”。
刚开始，我对她的故事使用什么题材、用词、格式等等完全没有要求，只要能把“口水账”转化为文字呈现出来就行。所以女儿第一阶段的“书”是笑话百出的——不是单词拼写缺胳膊少腿，就是虎头蛇尾，还会常常跑题。不过我也只是买“书”、赏“书”，其他一概不予评价。
当然了，故事的创意和文字质量直接影响售价，女儿在“奋笔疾书”了整整两个星期后，“薪水”也没能够买得起一直惦记的玩具。她为了提高质量，开始仿写一些故事兜售给我，并开始揣测我的阅读偏好，常常问我“你想看到什么样的故事？”再之后，她开始和我谈购书订金，还想出一些促销手段，比如购买她的书就送自制沙拉。
女儿的收入，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变得可观起来。而最重要的，是她每一次尝试，都是改变和进步的契机。
有时候女儿一写起来就是两个小时，我问她，写书辛苦吗？她说：挺累啊，但是我喜欢。我想，她一定是发现了一些美妙的东西。
女儿6岁时给好朋友写的信，解释她为什么请假没来上学
女儿之前在国内上过一年级水平的中文网课，其中涉及到作文写作的基础知识，和我们当年学的“开门见山四要素”一模一样，这也是看图说话的第一步。
女儿看到作文图片，没等老师给出段落结构要求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讲起来。她可以把图片里的人讲得很善良，也可以想办法加点剧情把他变成坏人，有时候会不按照图片顺序讲……
不过，显然，没有遵循“四要素”的故事在老师那里都是不合格的。
如果一定要让她按照要求讲，她就开始紧张了，脑子里一边是“要求”，一边为了要求往里填东西，生怕出错，故事讲得磕磕巴巴。完成规定动作，这个过程着实让她不太开心，有种手脚一旦伸出窗外就要被砍掉的感觉。
这样的表达并非建立在女儿自己观察的基础上，更多的是老师引导的结果，更让人难过的是，女儿并没有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快乐和满足。所以，文章结构教得太早也未必是好事，至少，并不适合每一个孩子。
这一经历告诉我，如果我们发现孩子在大胆涂鸦或者使用听起来混乱的语言，千万不要拿兴趣班中断他们观察世界、自我思考的快乐。这么做的后果是，孩子可能立刻不想学习了，因为夹杂了太多限制他们思考的条条框框。
03. 让孩子海阔天空地写吧
写作是将知识和思想转化为智慧的过程。英文也好、中文也好，都只是一种表达工具；把故事写出来也好，讲出来也好，也只是一种表达形式。不管是写出来还是讲出来，都需要孩子们对事物做认真的观察和思考，并重新加以整理，再输出。这个过程会让他们真正吸收输入的知识和经验。所以美国老师让孩子们在项目结束时写报告，无论项目结论是什么，报告都会被挂在墙上展示，因为每一篇报告都是这个孩子的独特感受。
女儿的项目总结
写作是艺术、是创作，写作技巧、修辞和结构当然都需要学，但是针对正处于认字识词阶段的低龄小朋友，只要引导他们动笔就够了。等到他们大一点，发现需要用更多的写作方法和技巧让文章更加饱满时，他们会主动钻研那些形式和技巧上的东西。归根结底，一篇文章所表达出的思想，远远大过于精美的辞藻和行文结构。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偏好的认知方式去表达，孩子也不例外。无论是绘画、运动、情绪和语言，都是他们独特的自由表达形式。既然是自由表达，我认为就无所谓好坏，他们只是在用自己的眼睛打量这个世界，试图与世界多一点连接。
现在，每次看女儿的作品我都感觉意犹未尽，可能她的题目、文字和图画都和我的心理预设不太一样，也总是会有一些残缺和惊喜。然而残缺，不就意味着孩子会在她爱的这个领域拥抱更多惊喜吗？
换一个角度去观察世界，借写作的桥梁让孩子开启思考的热情，挺好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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