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论的三个主要价值：批判质疑的素养；认识多元的世界和价值；自主性研究性学习的能力。
文｜杨皓 图｜受访者提供
由于文化传统的关系，中国相较于西方比较缺少理性辩论的传统，大众对于辩论的认知大多停留在“口才好”的层面。近年来，想要学习辩论的同学日益增多，而他们最初的学习诉求也比较集中在提高口头表达能力、提升表达自信等方面。表达能力固然是辩论能力最直观的体现。然而，对于辩论训练这项教育活动本身而言，相较于辩论学习的全部意义和价值，表达能力可能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了。以我这些年的辩论教学和学生的成长经验来看，辩论除了训练显而易见的表达能力以外，大致还有以下三个主要的价值。
批判质疑的素养
传统的学校学习中，注重培养学生记忆知识的能力，教材的编辑者帮学生筛选适合学生学习的知识，学生把这些知识记忆下来，并运用到实际问题的解决中去。例如，需要学习什么是达尔文的进化论，需要知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些就是需要记忆的知识点。
而辩论教育则是引导学生去检证达尔文进化论这套理论的论证过程，去推敲是不是有足够充分的证据证明进化论，它会带同学一起阅读历史上进化论的支持者和反对者之间的辩论。在辩论的训练中，重点不在于达尔文进化论这个结论本身，而在于让同学们懂得去判断什么样的论断是值得相信的，什么样的论断是应该被挑战和质疑的。能够让我们信服的，只有逻辑和证据，而不是来自教材的权威。
认识多元的世界和价值
在辩论活动中有一个很特殊的设定，辩论活动中的立场都是由抽签来决定的，很多初涉辩场的同学会感到很不适应，因为他们时常会抽到一个与自己原本观点完全相反的立场。例如在你原本的观点中，你支持安乐死的合法化，但你却抽到了安乐死不应该合法化的立场，许多同学就会感到困惑，这不是要我说违心话吗？其实这正是辩论学习的一个重要契机，当你抽到了原本不认同的立场，就意味着你有了一个突破原有认识局限的机会，你将有机会去了解世界上另一群人的世界，这本身就是令人兴奋的！
在许多没有经过辩论训练的人眼中，这个世界是对错二元对立的，凡事都应该有一个对与错的选择和判断，而辩论的训练则是教会同学们，这个世界是多元价值并存的，支持安乐死的立场下为绝症病人摆脱痛苦的考虑是正当的；而反对安乐死的人担心安乐死泛化滥用的担心也同样是合理的，于是需要你进一步去探究双方各自的论据以及哲学基础。无论最后你的立场倒向哪一方，相较于原本那个简单的支持或反对的结论，你的认知都在这个过程中增进，你所认识的世界也就变得更加多元。
自主性研究性学习的能力
辩论活动中，辩题的设置包罗万象，几乎所有领域都有可能成为下一场辩论的辩题，这一场你在讨论联合国应不应该增设常任理事国席位，下一场或许就要讨论人工智能会不会取代人类法官；这一场可能在讨论苏格拉底应不应该越狱，下一场也许就开始讨论应不应该复活已灭绝的动物……
显而易见，这些辩题所涉及的知识涵盖政治、法律、人工智能技术、哲学、生物基因技术等方方面面，而作为参与辩论活动的同学，需要在十几天的时间里完成对辩题所涉及问题的学习、理解并转化为自己可以驾驭的观点和语言与对方进行辩论。这对同学们在短时间内研究一个陌生领域的能力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我有许多学生会重新研究自己曾经打过的某个辩题，最后作为研究性创新论文进行发表。一方面是因为辩论带给了他们一个契机去主动接触陌生领域，从而使他们产生了了解的兴趣；而另一方面，辩论学习所锻炼的研究能力也被直接运用到后续的研究过程中去了。事实上有许多曾经的辩手在大学毕业后选择了咨询行业，也正是发现咨询行业对于行业研究能力的要求和辩论所培养的素养有着极强的共通之处。
总结来说，我并不认为辩论对于中学生只是一项兴趣爱好，也不认为辩论训练的意义重点在于表达能力。我更倾向于把辩论训练看作学生学习能力培养的一个重要环节，特别是在当下中国教育的大背景下，辩论教育的上述功用也正是传统教育的有益补充。
相信随着辩论活动的普及，更多人会看到辩论训练对于当代年轻学子的价值，到那一天，辩论学习对于中国的孩子就会像现在辩论学习对于西方的孩子一样变得不可或缺。
杨皓
同时担任同济大学、上海外国语大学、上海建平中学、上海延安中学的校辩论队教练，及华东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上海浦东第二中心小学的辩论社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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