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菁kids家长群里，有几位即将陪孩子出国读初高中的家长，正为跨国搬家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在“中考分流”和“学历内卷”的当下，越来越多家长把目光投在国外学校上，希望孩子在重视创造力的“快乐教育”下长大，同时拿个不错的学历。
但也有家长在逆潮而行，他们把在国外读书的孩子带回了国内，来了个“反向留学”。
- 他们是出于什么考虑，做了这个决定？
- 孩子回国后读公立还是国际学校，会不适应吗？
- 做出这个决定到现在，他们是否后悔过？
- 国内和国外的基础教育各有优劣，他们更看重哪一点？
- ……
我们和3位带娃回国读书的中产妈妈聊了聊。
文 | Eileen
图 | 受访者提供，部分来源网络
#1
语言即思维
我带着儿子回国学中文
@ 小夫妈妈（美国工作10年，儿子12岁时回国，公立→国际）
大学毕业后，我在美国工作了10年，儿子也在那边长大，在公立小学读了6年。我是边工作边陪读，早晚接送上下学，也检查作业，会发现他们学的东西，比我小时候在国内学的要浅很多。
我平时会用粤语、普通话、英语和儿子聊天，他都能听懂，但只用英语回答我，这让我有点焦虑。
我家是多语种家庭，爸爸学的日语，我是英语，一直认为“多一种语言就是多一种思维”，像我用英语说话时，会比较直接，但用中文就会含蓄内敛一些，会考虑人情世故。
孩子生在双语家庭，本来是个学习语言的优势，但他习惯了英语，从不说中文，思维方式就比较单一。我想可能还是得在中文环境中，才能让他愿意使用中文，所以2019年时我决定带他回国读书。
因为中文不行，他只能去读国际学校，刚回来时，跟外婆聊天都是用翻译器，我给他找了老师补语言关。
申请大学的GPA高中才开始计算，初中三年其他的课程我都不太管，高一之后才让他去补数学，增加课外活动，还学了一门二外——西班牙语。
后悔吗？有点的，后悔没有早点回来让他上公立学校的九年义务教育。
学习习惯和自律的性格要从小养成才行，他不会给事情的轻重缓急排序，要先做什么、后做什么，但到他这个年纪再来纠正就很难了。
而且美国公立小学是全科老师，一个人教所有课，并不深入，孩子们的数学地理历史等基础知识都不如国内扎实，有的连邻国首都是哪都不知道。这几年因为疫情，有的老师也不干了，因为工资低，还不如去打工赚得多，学校请了代课老师，课程没有连贯性。
听说美国也在LGBT进校园，我有个朋友，孩子未成年就闹自杀要去变性。我不是古板地反对这些，但希望孩子至少是成年后再接触，理智地做选择，而不是被风潮裹挟。我们本来是想学两年中文再出去的，但被疫情绊住了脚步，现在觉得留在国内挺好的。
所谓的“快乐教育”，我个人是不太赞同的。国外的学业越往上越重，这也是个筛选的过程，本地孩子想上名校、想成为精英，一样要卷。毫无压力地学，然后被筛选掉，做底层工作或啃老，花大钱送出国的家长真的能接受吗？想又不卷又学得好，是很难两全的。
我在小红书上分享“儿子回国后会看文言文了”时，被推崇“去中国化”的国外家长追着骂。他们有的人即使英语不好，也不用母语和孩子交流，不想讲中国故事，但也讲不好美国故事，结果让孩子成了“Third Culture Kids”（第三文化小孩），觉得两边都不接受自己，找不到文化认同。
我觉得家长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孩子身上，孩子的优势是双语，就不要因为自己的喜恶斩断他的优势，让孩子从小客观地去看这个世界会比较好。
#2
不想花1000万在教育上
我在陌生城市独自带两娃
@ 可可（欧洲生活6年，女儿8岁、儿子10岁时回国，国际→公立）
儿子读到三年级的时候，在国外一路读下去还是回国读书的问题，再次摆在了我面前，迫使我尽快下定决心，做出选择。
女儿2岁、儿子4岁的时候，我带着他们去德国和先生团聚，一起生活了五六年。孩子们小学读的是国际学校，我不想让他们读本地学校，是因为学德语对我来说挺难的，孩子要融入当地的生活，但我也要融入孩子们，所以国际学校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前几年我一直在犹豫不决，国内的基础教育不错，如果孩子读到中考或高考不想继续了，仍然可以走国际路线，但在国外只有一条路，要不要给孩子多留一种可能性呢？纠结到最后关头，我必须做出选择，再晚回国，孩子可能很难适应了。
我面临的其实是两个问题：一是选择哪种教育系统，二是未来要在哪里生活。
如果走国际系统，一年三四十万打底，两个孩子读到大学要花将近1000万。我不想把这一大笔资金都花在孩子教育上，我们大人也要生活的。而且花这么多钱读的学校也只是中等，不是天花板级别，未必会有很大的回报，我就觉得何必这样呢？
此外，因为先生工作的原因，我们在国外两三年就要换一个国家，即使孩子适应能力再强，也是个很大的挑战，融入新环境要耗费时间、精力，还可能引起情绪或心理问题。
我们当时征求了孩子的意见，他们也愿意回国，所以迅速办手续、搬家，从下决定到落地国内，只用了两周时间。
我一直有个执念，想在一线城市生活，所以我没回老家，而是去了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广州。我知道对孩子来说，突然换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和教育体系是很辛苦的，所以那半年时间，我对他们没要求，考倒数第一也没关系，也不补课，就自己教他们。
哥哥学习能力很好，年纪也大一点，适应得不错，第一次期末语数英考了290多，第二学期当上了班长。妹妹有点不适应，她会问“为什么要写那么多生词，老师为什么那么严厉”，我只能耐心和她解释两种语言的字形和构词区别。
说实话，国内教育的发展有点超乎我的预料。可能也是因为赶上双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卷。我孩子就读的学校，很重视体育，有很多团队协作的小组作业，内容都很新颖，也会开展心理课，整体教育理念挺先进的，给家长的宽容度很高，你不想卷的话，学校完全不逼你。
现在孩子们已经完全融入了国内的生活，刚回来时爱吃西餐汉堡，现在完全不提了。文化生活也丰富很多，不像在国外时有语言障碍，我可以带他们去听一席的演讲，或看话剧看电影，更深入地了解一座城市、一种文化，而不只是浅浅地生活着。
我挺庆幸当时做了这个选择。在国外学习未必就不辛苦，作为少数群体，想过得不错本来要比当地人多付出些努力，向上走的路都是艰难的。
在好几个国家生活过，我觉得中国是在快速发展的，未来机会也更多。而且不管孩子们以后选择去哪里，在基础教育阶段省下来的钱，也能为他们托底。
#3
确定学校后我哭了好久
害怕为他选错了未来
@Emily（美国生活14年，儿子9岁时回国，公立→公立）
我在美国生活了14年，因为和家人分开了太久，非常想念，也考虑到父母养老问题，2019年的时候我就想回国。
那时我儿子在美国读二年级，我挣扎了很久，害怕因为大人的决定，让他失去了更好、更适合的教育环境，心里一直很是焦虑。
2021年6月，我们最后还是回到家乡杭州了，隔离一个月，很多学校的报名时间都错过了，直到开学前，才有一所公立学校的老师打电话过来，告诉我儿子可以插班进去。这件事落定后，我难以自控地哭了好久。
之前去学校报名时，有老师跟我说，有个美国小孩回来读一年级，成绩跟不上，性格又内向，一年后退学去读国际学校了。
上学的事确定了，再没有后退的余地，但是——
- 孩子能适应吗？
- 会不会因为插班被排挤？
- 没学过中文学习能跟得上吗？
- 在全美公立学校统一考试排名前1%的人如果突然学不好了，自信心会不会受打击？
—— 一系列的问题在我脑海里盘旋。
回国隔离和找学校的那段时间，我一直故作坚强乐观，从不讲“万一没书读怎么办”的丧气话，确定下来大哭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有如此多深藏的忧虑。
还好孩子学习能力不错，很快学会了中文，其他科目也跟得上。我给他降了一级，让他从二年级开始读，回头想想这个决定是对的，基础能学得更扎实。班上的小朋友都很友善，他每天都开开心心地去上学，我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我觉得国外和国内的教育没有绝对的优劣之分。孩子在美国进小学后，要背的是各种规则，比如休息时，在教室、走廊、食堂、操场讲话的分贝是多少，在学校走廊要靠哪边走，学业知识教得少而浅。但是他们会给学习差的学生补课，也会让学习好的上拔高课，比较有针对性；国内学校的学习节奏就比较一致，老师的鼓励也相对少一些。
在美国的时候，我也很担心校园枪击、毒品这些安全问题，高中读书压力很大，有的好学生也会接触到毒品，我会经常想该怎么避免这个问题。
至于要不要带小孩出国或者回国读书，我认为还是要看孩子的性格、学习能力、敏感程度。父母是最了解，或者说最应该了解自己孩子的人，Ta的环境适应能力强不强，能不能够接受挑战、承受挫折或失败，要根据这些去做选择。
看过逆势而为，带孩子“反向留学”的3位中产妈妈的讲述，或许也能帮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客观地看待国内外教育，都各有好和不好的地方。
适合他人的，未必就适合自己；自己想放弃的，或许也是别人在追求的东西。
比起听从外界的评价、跟随大众的脚步，多和孩子沟通、了解他们的需求，也许才是“最好的教育”。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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