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道道 图|来源网络
临近元旦,朋友圈里却是出奇的平静。
跨年、世界杯、阿凡达、年终奖都没人提,大家都苦苦挣扎在“阴阳两界”,在上海零度的严寒里“战高温”。
满身满心的疲沓。
这一年大家都过得不容易,从年初到年底,时代的五指山压住了所有人。
怎么又要过年了?这一年似乎在不停的观望和等待中就莫名其妙地过完了。
先是在阳台上俯视着树顶看完了春天的花开花落,然后在核酸队伍里经历了夏秋的日晒雨淋。到了年底,更是取消了所有的社交活动,每天窝在家里刷着满屏的经验和偏方安静地等羊来……
时间仿佛被压缩,记忆却被拉得很长。
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年份了吧?可是经历过的似乎也不该迅速被遗忘。
好在个体的经验和记忆会成为某种确凿的力量,让真实发生过的事不会像沙滩上的脚印,轻易被冲刷干净。
这一年的手机相册里没有亲朋的欢聚或旅途的美景,只有人山人海的核酸盛况,空无一人的城市街道,各地支援的抗疫物资,来历可疑的保供食品……
还有由红转黄再转绿的核酸码,家门上印痕宛在的封条和门磁……
这是重新审视日常的一年。
无论是封控隔离还是阳了之后的全家团灭,温暖体贴的伴侣和懂事乖巧的孩子,都比金子还要可贵。
局促的空间,艰难的供给,看不到尽头的焦灼——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的日子里,能忍住了自己的不舒服让家人过得舒服些的人,格外值得珍视。
这是与丧失感共存的一年。
几十年的突飙猛进,让我们深陷于努力就会有回报式的“绝对真理”,低估了无常的力量。
疫情走到第三年,以这种大开大合的方式席卷全国,已经没有人逃得掉躲得开。
这不是谁的错,但疼痛清晰蚀骨。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堆委屈。失业破产关门降薪断供,都不是因为不努力不上进,仅仅是“赶上了”。
那些无处追讨的损失,无法挽回的坠落,不会随着政策的放开而过去,心头还有意难平,总想问个“为什么”。
可是即便没有答案也要扛下来,熬住了,撑过去。这才知道天道酬勤之外,还有天灾人祸。
意外和无常、时疫和死亡,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抛掉经济成就带来的盲目自大,个人的好运终究要仰赖时势的造就,自己作得了主的毕竟有限。
这是聆听近处哭声的一年。
这一年,远处的哭声一股脑都涌到了眼前。
封控时替我买来救命调料的跑腿小哥,过了一星期已经身在方舱。
被居民追问保供物资的居委大姐,哭着说孩子马上高考自己却已经两个月没回家。
封控前最后一天还在平价卖货送货的小店主,因为付不起租金关掉了店面。
癌症治到半道的亲戚因为害怕院感不得不放弃几年的治疗成果,进退两难地等着第一波感染高峰过去。
做医生的朋友们要么刚刚转阴,要么正在带病上班。每个人家里也都有老人孩子。
……
大疫当前,任何一种政策之下都有被保护的人和不得不被牺牲的人,一部分人的平安总是以另一部分人的付出为代价,社会治理永远只有次优解没有最优解。
但这付出和牺牲不是理所当然,没碰上的纵然幸运,碰上了的也并不活该。
他人的不幸某种程度上都是幸运者的门票,只不过票子由别人买了单。
聆听近处的哭声,即便身为幸运者依然要对不幸者保有一份感激,这个冬天才不那么冷,大家的日子都能过下去。
这是和网课死缠烂打的一年。
大人艰难求生,孩子艰难求学。一整年就在线下和线上的不停切换中走到了头,有两回早上刚把孩子送去,中午饭都没吃又给扔了回来,买菜都来不及。
好在小孩的期终考也不考了,要不然老母亲们“垂死病中”还要“惊坐起”,那可真是助毒为虐了。
家里地方小,儿子一上网课,我就被逼回卧室床上办公。码字时满耳朵听的都是“三角形”“Y和X”“精神能否独立于物质存在”……
我现在不关心他还有没有一模考,有没有体测,只在意他有没有咳嗽怕冷嗓子疼。
封控的三个月,第一次亲手料理他的三餐,时刻注意他的冷暖。这让我彻底回到妈妈的本位,不再是老师的替身和学校的监工。
他也是第一次在爸爸不在的情况下有了男人的自觉,帮我磨刀拖地疏通堵塞的下水道。
封了近三个月,母子间竟生出一股同袍之情来。再怎么说,都是一起吃了两个月发芽土豆的情分啊。
不管怎么说,即将过完的2022年都不会是个轻易泯然于岁月的年份。
它必将于时光中跳将出来,横刀立马于历史的坐标系,成为一个标杆,一道刻痕,或是,一个伤疤。
好在藩篱已经拆除,隔阂终将消解,熬过这波后一切都会慢慢活过来,重新奔跑。
不管过去的3年有多难,国人想过好日子的愿望依然像学生想要考高分一样,不可阻挡。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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