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Olivia
图｜unsplash.com
上海中小学生以网课为主打的这个学期总算快结束了，朋友圈里时常会刷到一些搞笑段子，大多是忘记关麦时家里鸡飞狗跳的大型“社死”瞬间。
那么屏幕对面的老师，在面对“一整屏”的学生和各种出其不意的事情时，又是一种怎样的体会呢？一起来听听一位国际学校一线教师眼中的“网课众生相”吧！
如果追溯到2020年的那个春节迄今，谁还没一桩或者几桩网课的故事或者“事故”呢？
还清晰记得上一次归校的第一天，大家都挂着一脸好久不见的愉悦感，兴冲冲地进教室，说着网课的那些“社死”糗事儿。
“哈哈，我自己没有，但是看到别人有也很开心的好吗？当老师说们开始上课的时候，看到人头攒动的界面，突然间听到谁还开着麦——‘’对对……‘下路草丛一个大残’（“王者荣耀”行话），这是我们敢想象的吗？”
也有女生很羞涩地说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吃播”类节目时，老师开课了，忘记关麦的刹那内心在疯狂咆哮。大家则秘而不宣地乐着，内心话：吃播的音效那么魔性，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屏幕上同期开着什么吗？
在网课期间，Mute键怕不是挽救了太多濒临“社死”的瞬间。
如此一言难尽。国际学校的青少年们，适应网课了吗？
网课一直争议颇多，但后疫情时代他们在网课上体会到的愉悦感，或许比我们以为的要多。
首先，少通勤，多休息，很大程度上会有利于身心。
这波儿网课的一两个月间，绝大多数青少年的网课状态整体是不错的，很少能被逮住在学校时午后呵欠连天的样子，被问起时也很自洽：不到校不知不觉省了很多上学和放学路上的通勤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午后第一节课也不会容易失神犯困了——网课设备旁边就是床，小憩一下是如此之爽！
其次，网课的一大愉悦，是通过另类的社交方式获得的。
比如，改换背景。
Zoom、Teams这些网课常用Apps，都有改换背景的功能，当上课时候发现一个孩子被一堆名人大佬簇拥着，或者被自己久未见面的损友“云拥抱”着，真的不必很惊讶。最神奇的是，我曾经于无意间发现过两个好朋友互相截图对方的卧室背景，设为自己的头像背景，活活的“爷青回”现场——还原了十几年前在“开心网”抢人的房间住是何等景况！
再比如，上着上着课，就很容易就聊上了。
这一点老师视角太好识别。如果你正讲着无笑点的课，发现某个孩子的脸上浮起神秘且难以自持的微笑，加之一边眼神总往下瞟，手头估计在很投入地和朋友打字聊着什么话题呢；有时，甚至可以从笑容的异曲同工之处“捕捉”到其私聊对象，两人表情会在我提高音量提醒“不许私聊”的一瞬一齐变严肃，效果非常戏剧化与传神。
于是，网课中那些会被提醒的行为，也成为了网课独有的诙谐之处：比如上着课饿了怎么办？实在要吃就罢了，关键是有的孩子吃之前会将筷子夹着食物怼近镜头一下，以另一只手做背景（标准“吃播”特写动作），虽然意在搞笑并在第一时间被喝禁了，出其不意的幽默氛围在面授课上不会有，大家于是一起欢乐了一下。
这类线上社交感、互动感为何对青少年如此重要甚至格外有趣呢？正如发展心理学教授John W. Santrock 所言：绝大多数的“同伴从众”并不消极，只是因为青少年总想加入同伴世界，如像朋友那样穿着打扮，或想长时间地和小集团的朋友待在一起。即使网课也不例外，各种新型的自娱自乐成了社交粘合剂。
网课的首要弊端也是不言而喻的——效率降低了，和线下没法比。
这一点，几个高中阶段的孩子很认真地和我总结过：这要看课！
依赖更多（动作化、公式化）面对面的示范的、演绎的，效果较之于线下不大打折扣不可能！比如戏剧课、数学课等。一部分人文类科目，对语言依赖程度相当之高的，网课课上课下的差别就相对不那么显著了，当然语言课也在此之列。
另一部分孩子则表明：网课效率看老师。如果一个老师向来讲授较多，网课也保留了这种授课习惯，孩子们转为网课后的适应度也就还好；但对于Project-based或者Research-based这类方法用得多的老师，孩子们向来被要求独立完成项目或研究的时间就多，适时的、面对面的、一对一的指导很重要，而大家共享一个大屏幕时候这种指导被削弱了，这类授课效果便容易有明显滑坡。
效率降低的最显性的指标是什么呢？拖延是常见的，更多孩子给到的第一反馈则是——难以专心。甚至发现屏幕里有一个朋友没洗脸，都容易被带走神了，思路飞到了别的世界。
如果说以上是基于网课的概括化探讨，具体到个人，我们很难说网课之于青少年的学习效率乃至身心健康一定是利大于弊或弊大于利的。
从疫情伊始，和孩子们共历的同时也关注了不少调查报告。国内的调查报告中，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部陈师韬老师的一项《疫情中儿童青少年心理状况的调查》（2020）结果很有启发：在全国参与问卷调查的1万多名初高中生中，80%的学生因为疫情而参与了线上教学，而其中54%（只是近对半）的人表示线上教学对自己的学习产生了影响，且导致了一定程度的焦虑。
这契合了我的观察：青少年作为网课受众，个体差异十分大，不可一概而论说网课就会影响其学习和身心健康。
大家的共识是：如果你高度自律、自主性和能动性又强，网课效果不见得拉胯；如果自律性差点，小伙伴一喊去“开黑吧”就乐不思蜀了，不能期待其网课效果和状态和线下同日而语。
论及身心状态，即使在同龄人间，不同的人格特质、习得偏好使得个体表现差异也很大。
“作为一个独立有趣的灵魂，和自己待的时间愈长不由愈发喜欢自己，不仅不觉得烦闷，一想到回到人群还会社恐呢。”一位高二学生说这就是他的写照没错了！
但上着上着网课，便开始因为焦虑加重而缺勤到之后难得见到的，每一波网课都有几个。
而帮助网课状态的小Tips，往往微妙而具体：
譬如，除去看作业的质量、考试评估的分数，可以留意定期看看孩子的课上笔记并加以反馈：是完全手写了一遍老师在网课app上打出来分享的电子笔记，还是说一片空白，抑或是结合了自己的作业，对于笔记有所增补和深发，这个是网课专注度和效率的细节体现。
再如，多过问对方的“短期目标”，多强调我们作为“共同体”的短期目标。当老师们被问到“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这背后有隐含的对于疫情不可知的焦虑和不可控的无奈。这个时候把话题转移到下一节课、接下来一周我们一起要做些什么，明晰彼此的任务方向，大家的眼神会笃定一点。具体、可视、就近的盼望，是生活本身的质地和力量。
保持互动，并营造不同。我的同事在她初二的母语班课前，提前十分钟进会议室，播音乐展示课前热身活动的PPT，抄写古诗形近字组词。到后期，开启了“点歌”功能。大家可匿名为其他同学点歌，还可以留言。点歌可跨班，所以课前变成点歌台了。老师会广播：上面这首歌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同学点给我们班的某某同学，留言是祝你每科都考八（八是课程标准每项标准之下的最高分）。这些有爱的瞬间，点亮了网课。
这波儿网课，对于学生，之于老师，已然像一个百般阻挠、欲拒还迎后竟处出了几分亲切的老朋友了。
网课，其实也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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