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竞波
图 | unsplash
今年秋季,小女儿升入11年级。
这一年被称为美国高中最紧张一年。选课不是高阶就是AP,课业大大加重,还要准备升学考试。
从小一直大剌剌的妹妹完全变了一个人,开始起早贪黑地赶功课,放学回家话也懒得说,先睡一小觉补精神,醒来就开始做作业。
她坚持了5年的击剑训练也受到影响。以前每周去4次,周末也常有比赛。现在,每周总有1~2次缺席。俱乐部里其他同龄学员也越来越少出现,有的干脆就不来了。
训练一减少,技能上的进展就慢下来。加上功课压力大,到了打比赛的时候,看到又蹦又跳的对手,妹妹很容易情绪低落。
身心的疲累,立刻就表现在比赛中。学年一开始的几场,妹妹经常输,输得又气又累又伤心,哭着想要不要放弃。别的同学就不用受这份罪,还有更多的时间做功课。
看着女儿辛苦,我这个当妈妈的心里更乱:功课当然不能耽误,明年就申请大学了,成绩是关键;击剑练了5年,如果放弃,又实在可惜。
妹妹逐年进步,再接再励的话,说不定今年发挥更好,对升学可能也有帮助。但这话又不能说出来,女儿不爱听,她不想为了升大学而练击剑。
第一天是19岁组比赛,大多是资深选手。两个小时的飞机,妹妹一直在睡觉。下了飞机直奔赛场,一路上她忧心忡忡,基本无话。
这次的赛场位于丹佛市近郊,用旧库房改装出几个小空间,铺上赛道,选手和家长挤在墙边,比赛就在咫尺之外进行。
小组赛共7位选手。妹妹就在我眼前一场又一场连着输。偶尔勉强得分,最后也扳不回来。
我有些不敢再看,一边为妹妹动作和反应不够快而着急,一边开始检讨。没准儿孩子说的对,这一趟两天一夜陪着跑,浪费钱、时间和精力,还把学习时间占用了,为了什么?为了来找虐吗?
淘汰赛出局,我们得以提前到酒店休息。妹妹洗澡吃饭,默默地开始做作业。直到临睡前,我们才聊起来。
妹妹忍住哽咽,说了一句:”妈妈我在退步。我可以打得更好,但不知道怎么了。“这句话,做妈妈的听了很难受,而且完全帮不了孩子。
站到赛道上,面对各式各样对手的,是妹妹一个人。如何判断如何打,在那个时间点,只能由妹妹决定。白色击剑服下流了多少汗,身体是不是发虚,心里慌不慌,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不懂击剑,从旁指点肯定是瞎指挥。即使懂,也不能上场助孩子一臂之力。我再怎么在乎成绩和输赢,也只是一个旁观者,顶多啦啦队而已。孩子今天输了,明天能不能赢,我再着急,也不由我决定。
别的话不忍心讲,想来想去,只能和妹妹说,你输还是赢,对妈妈不重要。妈妈想看到的,是你每一分的专注和努力,遇到再强的对手,都能头脑冷静,拼出120%,那无论输赢,你都是最棒的!
这些听起来像育儿专家的话,讲给沮丧的妹妹,我心里知道,输赢当然不同,自己当然在乎,只是不能讲。只能期盼,妹妹心里的小宇宙,某天某地某时刻,突然爆棚,从此哪吒问世,神力无边,救父救母救世界。
妹妹运气好,小组赛第一场,遇到一位年纪稍小、水平稍弱的选手,连赢5分得胜。按她的水平本该不算什么,但这可是开学两个月以来得以正常发挥赢得痛快淋漓的第一次!
妹妹精神大振,摘下头盔,灿然一笑。没来得及和我打招呼,下一场又开始了。
有时候,孩子需要的,就是一剂好运气强心针。这一天果然是妹妹的好日子,小组赛连连得手。昨天5:0赢了妹妹的强大对手,今天反转 1:5,拼了命也只从妹妹手里得到一分。最终战果妹妹排名第5,与对手相持不下,从1到14分接连打平,差一分没能进入半决赛。
颁奖仪式上,妹妹戴着奖牌和其他前8名选手站在一起,被家长记者团拍照。看着腰板挺直、满脸笑容的妹妹,我心里充满感激。
感谢这样的比赛,让孩子既有机会遇到强手,也有机会享受胜利的喜悦。
感谢孩子带着妈妈,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像过山车一样,经历了一上一下两个世界。更让我明白,各种分析和评判,在妹妹自己的赛道上,都是需要屏蔽的噪音。
启程回家,背着沉沉的书包,妹妹到了机场做作业,上了飞机接着做。一位也是带领“体工大队”的妈妈曾说过,运动和比赛,陪养了孩子的平常心。无论输赢,离开赛道,回归日常。如此循环往复,真是无可替代的最好的性格培养。这样的孩子,应该不用我们担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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