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对于我一直意味着比赛，体育课则累人又枯燥。遇到奥运会什么的重大赛事，我也跟着看热闹，但重点是在数金牌。做了妈妈之后，觉着孩子不像能进校队的，还是走文理路线稳妥，健健身就行。
文：竞波 图：竞波提供
孩子爸爸运动方面还不错，看到二女儿喜欢舞棒弄棍，就送她去学击剑。可他经常出差，送孩子训练就变成我的苦差事。在北京的时候，从家里来回要两个小时。孩子训练，我看手机等着。有一次遇到堵车，整个上课的时间堵在北四环，孩子连车都没下就又返回家了。进步不明显的时候就安慰自己，总比在家里玩游戏强啊。这似乎也感染到了妹妹，她训练按时去，但总是一副不得不去的样子。
没想到，自去年夏天搬来加州之后，我们对于击剑的态度大为改观。
起因之一，是被这边的教练督促着非常频繁地参加比赛。每个月至少1-2次，密集起来每个周末都有。教练说，学击剑尤其需要实战。
妹妹在国内主要练基本功，平时和小队友比比剑，外边的比赛总共去过两次。初来加州上赛场，眼前是各色各样的陌生人，和在新学校里的处境一样，但感觉大不同。换上雪白击剑服，面具把头脸遮住，看着都像太空人，语言背景不重要。但要盯住对方，揣摩意图，更要果断跨越彼此间的距离，击中得分。这比起在校园里琢磨和谁聊天儿，可要爽得太多了！！
外在因素屏蔽了，注意力就集中在策略上。妹妹一举剑，就有华裔家长点头，架子不错，还是国内训练扎实。对手们的姿势虽然多元化，但目标明确，即使“乱打”也异常勇猛。妹妹连规则都没搞清楚，就被逼着放开手脚，全力反击。经常全身都湿透了，但赛完之后爽上加爽，吃什么都香。
开始几次比赛，妹妹的成绩一直垫底儿，也习惯了早被淘汰早回家。有一次赛事在奥克兰，没有经验的我们赶到了才发现，这是不分性别和年龄的混合赛。妹妹被分到全是成年人的小组。由于选手多，所有剑道同时比，确实像混战。妹妹说，反正我老输，输给大人更说得过去，于是轻松上场。没想到，第一场就赢了40多岁的女将，接下来又赢了一位大个子年轻人，斩兵夺将一直进入前16，天黑了才赛完回家。这平生第一次出线的滋味，让妹妹的自信心简直爆了棚。
另一次和队友去旧金山，直播战况的队友妈妈突然发来一个大大祝贺，说妹妹得了铜牌！！原来少年女组只来了四位小选手，于是所有人都有奖牌。但毕竟从来没得过奖牌呢！妹妹一高兴，下午又在6位选手中拿到银牌。
队友妈妈说，孩子在15岁以前都不太稳定，临场发挥有很大的偶然性。教练督促多参赛，一方面提高实战技能；另一方面，也让孩子有机会经历成功和失败，二者都是培养体育精神。
果然，初尝胜利之果的妹妹开始渴望出线，渴望打败更高级别的对手。有一次飞到外州连赛三天，她咬牙坚持，却只有一天成绩可以，其他两天怎么也打不好。淘汰赛的时候还被手下败将紧紧咬住，最后输了一分。拖着剑包回到机场，妹妹沮丧得连话都不愿意说。
恢复过来之后，妹妹还是一听比赛就兴奋。我带着妹妹参赛，也顺便“旅游”了不少城市，见识了风格迥异的各地剑馆。
虽然击剑被称为“贵族化”运动，在美国还算小众。美国击剑协会是非营利性民间组织，没有政府拨款。击剑俱乐部靠草根自发，大大小小有600多个，依靠会员费、课程、轮流主办比赛为收入，教练和老板由爱好者兼职，大多勤俭持家，连发布比赛的网站都是由程序员选手业余免费设计的。
由于剑馆占地面积大，也因为需要吸引更多会员，俱乐部往往开在租金低、人口集中，但环境不一定最好的市中心某区域。每次出去比赛，事先不知道环境如何，导航过去再说。有一次我开车转了几圈找不到，妹妹就下车，一家家辨认过去。试着推开很小的门，眼前豁然呈现条条剑道和身着剑服的选手们，有的多次交手已成为老相识。“找到组织”，人立刻就踏实下来。有时候来到小剑馆，当地老手对外来少年女将先是掉以轻心，继而猛招连发。短时间之内妹妹要摸清多方实力，不断调整战术。一旁观阵的我都不由感慨，这个运动真是太酷了！
在美国跑比赛，使从小在国内长大的妹妹快速学到，无论人到哪里，不受外界影响，先抓住最关键的安顿下来，注意力放到比赛上。这种自控使得站在剑道上的13岁的她显得冷静和成熟。当然比赛一结束，就又和队友直奔冰激凌而去了。
有一位家长说，击剑的孩子学习骑士精神，聪明善良，尊重他人。试想妹妹长大离家，这些散布于各地的剑馆就为她织成一个独立于学校和工作之外的社交网络。以剑会友，游历百川，也许就是这个几百年历史的古代运动还能不断吸引新一代的秘密吧。
竞波
北京人，留美15年之后，回国居住12年，在上海加入英文媒体《Shanghai Family》，在北京参与创办国际教育媒体《菁kids》并担任执行出版人。2016年又随全家搬回加州湾区。有两个正值青春期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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