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村头树
“你长大了干什么?”
在我小时候,当别人这样问我的时候,我其实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因为在一个小男孩的脑袋里,是有许多许多想法的。
为了不让问问题的大人们失望,我往往会用我长大了啊要当科学家要当解放军要当工程师之类的话来敷衍他们,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的答案他们才会点点头,然后满意地拍拍你的头说,嗯真是个好孩子。
当然,我也有让大人们失望的时候。有时我会回答说,我长大了啊我要放电影我要卖冰棍我要炸油条……这个时候,大人们会同样地拍拍我的头,说这孩子你要好好回答问题。
——这才是我真的在好好回答问题,但是,他们却不当真。
他们哪里知道,当我掏出2分钱买一根冰棍或者是咬咬牙花5分钱买一根雪糕的时候,我是多么的羡慕骑着自行车来村里卖冰棍的大人或者大孩子们。如果我也像他们那样,我就可以在自己想吃冰棍的时候吃冰棍,想吃雪糕的时候吃雪糕了。
他们哪里知道,当我千方百计地从老爸那里弄来3毛钱跑到镇上的电影院里看一场李连杰的武打电影时,我是多么地渴望能像那个电影放映员一样,每天都能看武打片而不用花一分钱啊。
他们哪里知道,当我每次从镇子集市边上经过的时候,闻着那香气直钻鼻孔的油条味道时,我是多么地希望我老爸老妈也是炸油条的啊,那样我就可以每天都吃上香喷喷的油条了。既然他们不是,那如果我长大了,能在集市上炸油条,我就可以吃呀吃。
……
不过,等到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吧,我有了一个目标,这目标从此一直深埋在心底,直到它实现的那天。当然,这目标其实与“长大了干什么”也没什么关系,就只是一个目标而已,那就是“考大学!”——不是别的大学,是北京师范大学!
那个时候,我其实对大学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哪里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北京师范大学,要不是我邻居的一个被我叫做姑姑的女孩考上北京师范大学的话。
我叫她小姑,她家就在我家对门的院子。我清晰地记得那个暑假,我穿过我家的院门,走入了小姑家的院门,在院子里,她给我看她在北京照的照片,给我讲校园里的故事,给我读从学校图书馆里带回来的书……
从那时起,我就有了一个想法,我长大了也要考北京师范大学。
后来,当我在高中整天疯玩的时候,我没有忘记这个目标。当我第一年高考落榜后复读时,我没有忘记这个目标,我开始为它而努力。
于是,在复读一年后,我的第一志愿和应届时的志愿一样,仍是北京师范大学。然后,我就如愿地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
若干年后,当我从搜狐网博客主编的位置上辞职卖起杂粮的时候,和一位移民澳大利亚、回来探亲的高中同学一起吃饭,他问我,你卖杂粮了啊,那大学岂不是白读了嘛,那你到底后不后悔呢……
我笑曰,有什么后悔的啊。所有的经历都是财富嘛,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嘛。
是啊,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去找寻它,为它而努力,不受羁绊,想考大学就考大学,想卖冰棍就去卖冰棍,想去工作就去工作,想去创业就去创业,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自由生活的渴望。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别人给我的生活。
——所以,每当别人问起我期望自己的孩子以后做什么时,我的回答是:她的理想,关我鸟事。
说出来有些人也许不相信,我从未和小屁孩讨论过她长大了干什么之类的话题,我也从不关心这个话题,因为:
一,即使我们达成了所谓的共识,未来也会有许多变数;二,她已经五年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追求。三,不管做什么,只要她享受属于她的自由和快乐就好。
我不想成为她的羁绊,给她设定属于她自己的未来。
我不想和她去讨论太多关于未来的事,我要做的就是先让她成为现在的“她自己”。
有属于她自己的时间。
有属于她自己的玩伴。
有属于她自己的追求。
有属于她自己的自由。
……
记得在之前的一篇育儿记里,我曾提到过女儿和她老妈说的一段话,今天再次拿出来,作为结尾:
“妈妈,我大学毕业后先打两年工赚点钱,然后结婚生孩子,然后辞职在家写小说,然后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然后等我死了就将奖金等遗产留给孩子,然后我转世脱生成我孩子的孩子,这样,我就可以继续享用我自己的遗产了……”
本文原载于《菁kids》2013年七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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