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期临近期末时，儿子作业骤增，每天的作息时间成了虚设，即便紧赶慢赶，还是眼看着时钟一圈圈疯走，拽都拽不住。看着从不熬夜的云舒顶着两个熊猫眼奋战在台灯下，我只觉得比自己加班还累。平常做完作业之后，他还有很多的日常事务：整理书包、饭包、把沙发整理成可以睡觉的床，还有倒垃圾是每天承包的家务，这些加起来，总耗时少则一刻钟多则半小时，这对于一个缺觉的孩子来说几乎贵如黄金了。我照旧捧本书安安静静在一旁坐着，哗哗的翻书声掩住一阵阵涌上心头的焦躁，却绝对不伸手。
开始几天他满肚子怨气，虽未明说都写在脸上——我已经这么辛苦了，每天早上都起不来，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帮帮忙……三四天过后，他终于认清现实，知道这个妈指望不上，不如自己加把劲。
云舒从很小就开始学着料理自己，吃饭刷牙穿衣洗澡都早早学会不假手于人。可是作为一个感统平衡性不好的孩子，即便是提前并加大训练量，结果还是常常差强人意。
上了小学，自理能力的短板更加突出，橡皮铅笔天天丢，书本作业本日日找，卷子练习册经常携手不翼而飞，就连做卷子都能做半拉空半拉，眨巴着眼睛说没看见……老师不止一次地在家校联系册评语中写道，希望他努力提高自理能力，争取全面发展。
于是我开始对他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这个过程不仅于他而言极其艰难，对我来说更是一番从身体到心灵的双重摧残。前天夜里陪着他收拾书包，教他按着大的靠后小的放前的顺序，书脊朝下归置好，文具放进铅笔盒，小件器具单独放在网兜里。第二天放学回来打开一看倒吸一口凉气，第二天第三天仍旧如此，于是再教，再返工。过了好长时间后，才惊喜地发现书们终于都脊背朝下了，尽管还是大大小小参差不齐，里面还夹杂着铅笔橡皮直尺，但总算看到点曙光。
教他学着晾衣服，从口头讲解到亲身示范之后，再看他晾起来的东西，里子朝外的，歪袖塌肩膀的，卷边翘角的无奇不有。于是再口头讲解亲身示范，衣服们终于面子朝外了，可是袖口依然蜷缩着，肩膀依然歪斜着，于是继续拨乱反正……
头天晚上督促他自己理好了饭包放在门口鞋柜上，第二天他背起书包目不斜视地走出门去。我在后面眼睁睁看着饭包上伸出一万只手冲我勾着指头：“帮他拿上吧，帮他拿上吧……”犹豫一番，狠狠心走出门。
在学校，云舒的表现也常常差强人意。没有人帮他把每天的作业检查好改正好，也没有人替他逐条核对作业是否完成了，加上丢三拉四的性格，一切就这么暴露在光天化日下。成绩尚可学习态度欠佳是老师对他的一贯评价。我早习惯了看他旧债未了又添新过，忙得像只风箱里的小老鼠，也习惯了每学期都被老师招呼一两回，殷殷告知一号本二号本练习册A练习册B的各自功能，却也是听过就忘，说完即了。我若是把子丑寅卯弄得一清二楚，那是谁在读书？
教会孩子自己做事和代替他去做，这两者所耗费的时间精力不可同日而语。作为母亲，需要狠狠心拦住自己不时想要伸出去的手，这样的自律和煎熬只为了让孩子明白，爱不仅是为你付出、给你所需，如果仅仅如此，那是我们自己狭隘了爱的标准。有一种爱，让你缺失、让你难受，却成就了你爱自己的能力，让你不再向外希求。
道道
做过6年记者，后改做企宣，工作教子两手抓。小儿云舒刚上小学，不爱卡通爱国学，妈妈也在伴读的道路上温故知新，更觉任重道远。
菁kids 2017 10月刊 《第三文化小孩》更多菁彩内容:
｜编者按｜
｜封面故事｜
从孩童、大人到领袖——第三文化再思索
第三文化小孩夏洛特小姐妹的快乐与烦恼
跨文化小孩——成长在交错之间
扎根于意大利的国际公民
｜话题｜
养娃，一个终身的项目
无条件牺牲自我？我不是这样的全职妈妈
｜专栏｜
带你远行，我到底在怕什么？
第二代的第三文化
全职爸妈的未来拥有更多可能性
｜在读｜
我爱女儿超过……马桶吗？
带着儿子看世界——夏威夷之旅
｜美食｜
｜出去玩｜
博物馆公主奇遇记
本文原载菁kids 10月刊《第三文化小孩》，印刷版于2017年10月出版发行，点击下方图片，或扫描下方二维码，直接进入微店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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