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新专栏 | 我的孩子只喜欢足球这项“草根运动”

Soccer at the Grassroots

运动这件事,我有强烈的偏好。喜欢球类运动,不喜欢机械重复的跑步、健身等。

文:李梓新


这个爱好也传递给了我孩子。

所幸,他也喜欢足球,不然我在家里会是一个孤独的球迷。他也偶尔打打羽毛球和乒乓球怡情。当然,因为不爱力量训练,瘦弱的他到现在连毛巾都拧不干。

我写过一篇如何从小和自己的孩子踢球的文章。在我看来,足球的艺术性在于你要用自己本不怎么灵活的双脚去控制一个圆溜溜的皮球,最终要熟练到球仿佛粘在脚上一样。那么,即使在方寸之间的地方,你也可以练习这种控制力。至于到了比赛场地上,由于紧张,或者其他干扰因素,控制球显得不那么容易了,球很容易被断掉——这也是我认为足球比篮球更好玩的地方。因为对于一个新手而言,断掉另一个球员手中的篮球简直无从下手,随随便便就打手犯规。而足球,只要不踢人,还是有很多办法可以试试的。

那么,和孩子打小可以练起的,便有“球性”这种东西。让他喜欢圆滚滚的皮球,给皮球以动力,然后追逐,控制它。我的孩子其乐四岁的时候,我们在伦敦生活了一年。那里随处可见的草坪,是训练踢球最好的地方。一个父亲在这个阶段最需要的是耐心,即使你心痒脚痒,也只能和自己幼小的孩子玩些简单的球类游戏,甚至忍受着他在学校训练的时候,连本方和对方的门都分不清这样的囧事。

到了一定的年龄之后,光有“球性”已经不够了。对场面的把握,大局观,和队友的配合更加重要。这种“阅读比赛”的能力,是有天赋基础的。欠缺这种能力的孩子,能让球迷老爸在球场旁边急得跳将起来。

从英国回来之后,我们先是在一位女足前国脚组织的孩子训练班里每周踢一次。在那个队伍里,其乐是年龄最小的。孩子之间有个几岁的年龄差,体格差别就很大,场上重要的位置就轮不到他了,更何况对自信心培养也不利。那个阶段,他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让一群孩子不一起追着一个球跑的问题。让他们能够拉开,能够站出阵型,花了教练很多心思。

再后来,我们转到古北附近一家日本人足球学校去,在那里他有更多同龄的小伙伴。但他的对抗能力仍然堪忧,这使他很难胜任防守位置的责任。所以他不自觉地跑到进攻阵营里去。有些时候,一些自恃能力比较强的孩子就会挤兑他。因为锋线一般都是明星的位置,一个前锋几个机会没把握住,可能就得下场了。我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社会人际关系教育,从机会到竞争,到合作。

在这个新学校,孩子们终于解决了阵型站位的问题,不会一窝蜂追着球跑了。但是战术传接能力仍然堪忧。这方面的劣势在和日本小孩的比赛中显露无遗。日本小孩不仅单兵对抗能力强,团队配合意识也非常好。有时轻轻松松就能赢中国小孩三四个球。

从一个孩子踢球的习惯,就能看出很多他的性格。比如,他的拼抢是不是坚决?他错失了机会有多懊恼?他会不会和队友互相埋怨?这些都是性格的反映。中国家长有时会在场边心很急,大声提醒着孩子怎么做动作。这些行为都不被日本教练鼓励,他们要让孩子自己做决定。

到了后来,中国孩子的球队慢慢也和日本孩子有的一拼了。其乐也在几场比赛中进了几个球。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候,比赛下来要和我描述半天。踢球的人都能理解这种单纯的幸福感。它和功利无关,和前途无关,它是我们生活中游戏式的小确幸。

在中国已经诞生了运动“推妈”、“推爸”的今天,体育运动似乎也成了一种和孩子未来紧密挂钩的敲门砖。那些单兵作战的运动,尤其容易通过训练出成绩。偶尔和其乐到大一些的乒乓球馆去,都会有一种压力感。穿着专业比赛服的小运动员们机械地挥舞着拍子做着几千个拉球动作。身处其中,我们无论从装束到球拍到动作都业余到家了。更不要说到了滑冰场,甚至游泳馆,专业小运动员的身影更多。

有些球队到了初中阶段,已经很难凑齐孩子。而我和其乐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们正开始撒欢。自己组球队约球队,骑个自行车跑到沙地上就开踢了。现在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场地草皮比我们小时候好很多,但却鲜见10几岁的小朋友自己扎堆踢。不是付不起场租,而是现在孩子放学后之间的联系太弱了,在都市里的交通和行动力也没有以前强,同一个年级里踢球的孩子也没几个。像我这样太过随意地影响孩子只练足球这项草根运动的父母,看来还是太少了。

尽管这样,我还是期待其乐去成立他的少年足球队的一天尽快到来。


 

李梓新专栏     
非虚构写作平台“中国三明治”创始人。曾任《外滩画报》主笔,采访过多国大选和名人政要。著作有《民主是个技术活儿:英国民主生活走笔》、《灾难如何报道》等。家有两孩,最近致力于中产育儿现象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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