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Facebook上2013年11月16日的状态写着：“最容易考的学校都没有考上，我暂时未有PlanB。”这次的考生不是我，而是我那对刚一岁半的龙凤胎宝宝。从那时候起，怎么让孩子入学的焦虑一直伴随着我。没想到教育资源丰富的香港连入托都要争破头，这真是把我杀个措手不及。
我绝对不是打无准备之战的妈妈。早在孩子一岁时我就陆续开始了资料搜集工作。众所周知香港教育在亚洲地区领先源于课程难度设置超前。这种被港人称为“催谷”的现象从学前教育就已经开始了。
为了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大部分孩子一岁半开始就要入学，被称作“Pre Nursery”即是幼儿园预科班。还没上学呢就有预科班，那考试还会远吗？此外，香港18区的大马路上，每隔几百米必定会有一家 “Playgroup”。游戏班收生更没有限制，基本上孩子出世几个月就可以扔给游戏班了。并且游戏班的课程绝对超乎你想象！
曾经到九龙塘（注：该区为香港名校区）一间出名的幼稚园游戏班开放日参观，惊悉同行的一位妈妈让6个月大的女儿报读了西班牙文班，更让我震惊的是这位妈妈脸上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真就这么着急？我不知如何回应，只好报以“wow”一声。感叹父母们面临这种“催谷”的大环境，真的很难保持理性。
鉴于我家一举双胞，开支大，更重要的是我认为玩比学重要，所以放弃了游戏班。PN如今已经成为约定俗成必上的学前教育，这比教育局规定的还超前一年半。坊间传说，没有经过PN洗礼的儿童那简直堪比乡野弃儿。考上心仪幼稚园的机会微乎其微，而上不了好幼稚园就很难派到好的小学，派不到好的小学就……孩子的一辈子就盖棺定论了？得！PN必须得上！
我的选校过程比较艰辛。因为不熟悉香港环境，鬼使神差买了一本叫做《2014幼稚园选校攻略》的书，此书打出了“叩门必成”的诱人口号。心中窃喜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回家打开一看，果然想偷懒可没那么容易。除了学校的基本资料，战略性的意见一句也没提。于是只好又上教育BBS扒八卦信息；又是拉关系请吃饭，又是以孩子们聚会为幌子打听内幕，把孩爸小学老师，当老师的同学都给请了一遍。前后搞了几个月终于选定10间。
“龙校”是必选项目（从幼稚园到小学一条龙直升的学校），排名前三的龙校更是龙校中的爱马仕。这类学校对我基本上就是报着涨涨经验的态度。从几千人里争几十个名额，即便是面试表现良好，也依然没有任何胜算。记得那次面试老师问儿子：“你是坐什么车来的啊？家里有没有工人姐姐。”儿子兴高采烈的回答：“巴士，我喜欢坐巴士！”老师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当时我可高兴了，面试对答如流，师生互动良好，看上去气氛也挺好的吧。但结果就是收到一封红当当的Reject信,连个Waiting List也没进。名校的择生标准如同雾里看花，不单是面试孩子，也在暗中考量父母的实力。这种学校试过便已满足。
余下的几家分别是本地偏重学术的学校，可接受政府的助学津贴，经济压力相对较小，以及普通私校。私立学校就是推行诸如蒙特梭利教学法、全人教育的直资学校，英语会话能力强，注重塑造个性，不干涉自由的教育态度。举个例子：全班孩子都乖乖坐那听老师讲课呢，我家儿子自己跑出去户外活动室玩儿了，老师也不会阻止的。绝对的free和happy。
学校面试的内容大同小异，分辨大小、颜色配对、说出自己的名字。有些孩子月份小的“细B”甚至连话都还不会说呢。还有一间出过得诺贝尔奖校友的名校最离谱，不设家长陪同环节，孩子独自上阵面对老师的提问，这对孩子不是考验，对家长倒是。每每看到又一个孩子大哭着被家长抱出去了，父母无奈摇头：“才一岁小人想他怎样？”孩儿啊！你不哭就已经是人生赢家了。事实上由于孩子表达不清楚，至今我也不知道他们面试了什么内容，而这间学校也变成了谜一样的存在。
随着一轮轮面试的推进，孩子状态的日渐转差，从初时的小兴奋，到后来的失神抗拒。到最后一场面试结束，整整过了半个月。然而战斗并未停止。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学校回信陆续有来。如有妈妈在俱乐部里喊话：请问XX学校的通知书收到了吗？我们心里会默“诶，没戏啦，现在也没收到。”有经验的家长知道最后一批信通常会发给Reject的家长。
丑媳妇终要见公婆，我们报读了10间幼稚园，拿到9间后备生的结果。为了加深校长对孩子的印象，写求情信亲自呈送到校长手里是唯一的选择。不要想着塞钱送礼物什么的，前两天才有个新闻，一名私校校长跟内地学生家长的微信聊天记录被曝光，家长发了一香奈儿包图片然后询问：“你喜欢这款手袋吗？这款我可以打6折”。于是这位校长接受了停职调查的处理，最后查出来收了人家一条几百块的裙子，于是被除掉了校长的牌，还要坐牢。要知道考幼稚园校长牌可得十年苦读啊！言归正传，这写信的重任落到我肩上，那半天的写下来，自觉字里行间充满陈恳真切之情谊，写得我简直就快要虚脱！接连复制8份，心满意足地投入了信箱。
这一等便再也没有回信！
后来才明白使用散文的写作方式再美也是没有用的，你必须要熟知学校的校规校训，近一年的政务报告、新闻、教育方式调整。然后以一个校董对学校未来的思量来写这封求情信。这要求父母必须具备企业战略家的思维。最好还能提提富有建设性的改革建议什么的。
还好，临到9月开学之前，家门口开了一间英文幼稚园，因为实在太新了。面试只走个形式，校舍细小，学生寥寥无几，老师极度热情的当场就给了Offer。看着自己花费几个月的时间精力想要给孩子铺设一个美好未来，到头来一无所获，而命运只在短短几日便已经为你做了决定。9月的时候看到龙凤胎宝宝背着书包开开心心地去上学，还是从心底感到安慰。
这种讽刺的结局让我不得不思考，对于孩子的教育到底要顺其自然，还是持续性的干预，然后焦虑下去？总有一些永远精英的孩子，每次面试季都可以手握4、5个学位等着挑选。我并没有那么高的期待，只是偷偷报名参加了这类孩子家长组织的升学互助营。下一个学季再见！
文：Momo
曾任任职编辑、记者、出版、剧本策划、二把刀枪手。转辗京城文化圈多年没混出名堂。痛定思痛一朝下海转型为全职主妇。别往House Wife那儿靠，对着你家保姆想像即可。龙年喜得龙凤胎是人生目前为止最大成绩。现移居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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