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陶太
自由撰稿人，毕业于复旦大学，曾为FT中文网、《经济观察报》等撰文。
“单独二胎”的消息正式公布，并在微信群中疯转的那个晚上，多少人刹那间失神，为二胎起心动念。女友感慨当初应该目光长远，嫁个独生子，如今就可以堂堂正正生二胎了。马上就有人调侃说：“现在改嫁还来得及”。
其实人到中年，换个老伴和养个老二一样，都属于高危动作。模拟廊桥遗梦与仿真老蚌生珠，实现哪个都需要奇迹。就算精子、卵子老而弥坚，且肚子应景争气，一种就灵。养二娃的成本之高，也让普通人望而生畏。单独可生二胎，就如同北京房价突然跳了水，这样的大好消息除了真正的殷实人家，一般人都承受不住。这就是为什么周边符合政策的“单独”爸妈们都在隔岸观火，但很少有人真的引这把火烧身。现实就是现实。比如房价跌了一半你就买得起吗？还是会嫌总价高；同样，二胎政策放宽了你就生得起吗？养二娃的投入，绝对不只是添双筷子那么简单。如今买进口奶粉、培养才艺，择个校，再出个国是什么价钱？万一因空气不好而生场病，哪个支出都足以让你因娃返贫，没准辛苦奋斗半辈子，一招就被打回原形。
何况持续三十多年的计划生育政策早已降低了社会的哺育成本。单位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休一回产假已经让领导另眼相看，再休第二个产假，还想如沐春风，除非老板是你爸。唯一的利好是全职妈妈的群体势必因此而迅速壮大，否则父母已老，民工已荒，人力日益昂贵，谁来帮着带老二呢？
此外，生娃养娃也是体力活，不是说养就养。考虑到城市中80后大都已经是双独，真正能从“单独二胎”政策受惠的只有70后。该政策最乐观的估计是2014年能够尘埃落定，踩着点怀上的娃，也要2015年才能呱呱坠地了。届时疲惫奔四的大龄爸妈，即便经济上宽裕，思想上成熟，生育零件都齐全，也架不住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了。中国制造加上中年制造，孩子是否能如愿健壮生长?自己是否还能有精力陪伴？这不啻于一场惊天赌局。倘若老来得子，再宠出了一个“李某某”，还不如不生不养。而最正常不过的结局是，也许待你退休了，娃还不能自立，照现在的社会情势估算，到时别说为你养老，不啃老已属万幸。
说到底，单独二胎政策就是一个面子工程，计生政策藉此华丽侧身，而对普通人来说，“单独二胎”政策不过是一贴慈悲为怀的安慰剂，包装不错，但药效不过尔尔，缓解一下人类先天被计划的失望情绪而已。当然，有实力养娃，有人手看娃，有勇气从头再来的中国男女汉子例外。有办法的人，早都葫芦串串、儿女双双。
不过，二胎政策放开，哪怕是有限放开，仍然在中国城市居民心中掀起了小小波澜。除了怕一个孩子孤单，大部分人还是盼望多养儿防老。在现行的养老制度下，靠政府养老不能指望，靠独生子女养老不敢指望，更不忍心。
只是，有实力生养二胎的人家，一般也有条件养老。而对于大部分工薪阶层而言，则需要在养二娃与养老之间做选择。收入只有这么多，养一个娃是雪中送炭，养两个娃就是雪上加霜，不仅花掉了家庭盈余，而且还要花时间花精力，直接影响职业发展和收入水准。结果出的多，进的少，临到老，政府和儿子都指望不上，还领不到养老钱，家无隔夜粮，要多惨有多惨。总之，在当下的中国，养娃与养老，由不得你不反复思量，否则得了二胎的面子，失了养老的里子，人生还是会捉襟见肘。
股价行情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这场天人交战的结果。“单独二胎”消息坐实后，包括玩具、动漫在内的二胎概念股上扬，但同时上涨的还有养老概念股。早有明眼人指出，炒作二胎概念股，只是游资的短期选择，老股民才不会太当真。而养老股的持久坚挺，才证明了一个硬道理，养老还得靠自己。
所以，花钱养娃，还是攒钱养老？其实答案早就心知肚明。眼见得中国老龄化的浪潮一波比一波汹涌，普通人也只能听天由命，多挣钱，少玩命，凡事想开，把生活都变成人间喜剧，虽然这注定是一场悲剧。覆巢之下的你我，大部分人的养老前途都未卜，而且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除非你早就赚够了二胎罚款，早就攒足了不怕通胀的养老金，或者早就移民到了福利国度！
好在人人都要去天堂，老的尊严也好，老的潦倒也罢，都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
人生不过如此，生了二胎又如何？
本文原载于《菁kids》2014年一月刊
Leave a Re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