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负还是增重?双语学校里的初中生如何“两条腿走路”?

文 | 李佳莹
图 | 学校提供

说起双语学校,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融合”,然后是“负担蛮重的”。尤其是到了承上启下的初中阶段,学生们一方面要不折不扣地完成国家课程大纲规定的学习任务,顺利通过中考;另一方面,又要为高中阶段衔接国际化课程打下坚实的基础,尤其是英文,因为高中阶段他们将面临超高比例甚至全英文的课堂环境。

“两条腿走路”从来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事实上,关于融合课程,不同学校的做法也不尽相同:有的学校在拓展课和选修课上加入补充教材;有的学校艺术、体育、科学等科目由外教授课;也有的则是将中西课程做深度融合,在课程设计之初就确保“该学的知识点一个都不能少”,同时做拓展和延伸,这无疑对老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上海康德双语实验学校初中部就做着这样的探索。

为了深入了解康德双语初中部的课程和教学,菁kids专访了该校数学、科学和英语学科的多位任课老师,听他们对中外方课程特点和教学方式做了详尽介绍。

 

PART 1 · 中西合璧的数学课


▼中外方教师取长补短,合作完成教学工作

在与外方数学老师Naomi和中方数学老师潘老师的一番交流后,我们发现,中外方教师的合作是康德初中部融合课程的重中之重。如果要打个比方,拼图就是最恰当的比喻,中外方数学课就像两块相互嵌入的拼图,拼凑出一幅完整的IGCSE+中考数学知识图。

这幅完美无缺的拼图首先要求了中外方老师们天衣无缝的合作:

首先,考虑到中外方课程内容有交叉,但考试要求的程度各有不同,因此在安排每年的教学计划前,中外方老师们会各出一套中英文双语、细致到每一章节的教学计划。在对比两份计划后,外方有充分设计的内容中方会少教一些,中方较为重要、但外方几乎不涉及的内容老师们就会标红,成为中方的授课重点。

其次,教学模式方面,中外方老师们也取长补短,时常互相取经。

家长们通常都觉得英方数学比较简单,真的是这样吗?“通过这两年的交流,英方灵活运用的程度也在提升。”潘老师说。据她介绍,英国威斯敏斯特公学的入学笔试,题目难度已然不亚于国内中考数学,而被学生们吐槽甚多的“小明”应用题也开始出现在国外的试卷上。因此,康德的外方老师们正顺应着这一趋势。Naomi老师坦言,她总是在不同的教学资源间寻找最难的题目给学生尝试。

中方的老师则力求突破传统的“教学讲练”课堂模式,为调动孩子们的学习积极性而努力。在期中、期末复习时,思维导图是老师们时常布置的任务之一,久而久之,孩子们便能自行回顾与梳理,并在图上条理清晰地标出重点与难点;在布置假期作业时,潘老师时常会从B站上找一些视频资源,让学生们边看边学。学生们曾在看完视频后,试着根据二维、三维世界,推导四维世界,这恰巧与西方高中、大学的入学考试不谋而合,即根据现有的知识和方法来解答某一问题,同时考验了学生的学习能力与逻辑思维能力。

但在来到康德、并与外方老师深入交流以后,潘老师感觉自己改变最大的一点,是她对学生的评价方式。传统中国课堂中将学生们分为“平均分上、平均分下”的两段式评价法在康德变成了注重整体的四分位法,四分位以学生所在的百分比来评价其成绩,即便没有达到平均分,排位在前25%的学生也仍是最优秀的学生,而排在后30%的学生就会加入Clinic补弱课程——在每天最后的自习课上,加入小班化甚至是一对一的辅导教学。在潘老师看来,将目光放置于整体的评价法显然更有针对性,也更能调动孩子们的积极性。

在批改作业时,比起正确结果,潘老师也更注重学生们的答题过程,只要把握住了知识点,即便计算错误,她也会给到大部分分数,“我们再也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如果只因为学生计算不正确而给了低分,我们就没办法看出孩子实际掌握了多少知识点,是否拥有解决问题的数学思维。”潘老师说。

▼分年级安排侧重点,在坚实的基础上添砖加瓦

根据年级的不同,中外方老师们的教学重点也有所不同。

对六年级的学生来说,数学或许还很简单,但理解外方数学老师所讲的英语内容成为了数学课上的难题。因此在六七年级,外方老师们会定期安排词汇和听力测试,并尽可能地给予孩子们在课堂发言和讲解习题的机会。

对中方老师来说,六年级的重点起初是计算能力。在攻克计算关后,数学语言的表达能力和构建有品质的数学思维就成为了教学重点。“要在教学中不断要求学生在数学语言表达上用词流畅、表达严谨简明。以基本概念为纲,引导学生在解决问题时不断联想,构建起解决问题的思维链路和思维网络。而如何有效提取信息,用数学语言规范地表达信息,并用最优的思维链路来解决相关问题,这恰恰是我们学生普遍缺乏的。”潘老师说。

无法用数学语言准确表达的症结在于,学生们通常都忙着做题,而不重视基础概念。为此,上课前老师会先发下一份学案,但上面隐去了定义部分最重要的概念,学生们需在课堂的教学中找到答案,并带着理解去记忆。与此同时,老师会把所有课件分享给学生,便于他们课后随时跟进;下一节课开头复习时,学生们需要完成与上一节课概念相关的填空题。潘老师深知初中的知识点仅教一遍是远远不够的,因此类似的概念问题,孩子们至少会从不同角度写上三遍,确保学生们能牢固掌握基础概念。

将数学运用于现实生活中同样是中方老师们的教学重点,学校的拓展课正好给了孩子们实践的绝佳机会。以设计思维课为例,学生们在课上设计、制作的物件时常融合了多门课程的知识点。他们曾被要求制作一台木制机械的投射器,结合了数学抛物线和物理重力加速度等概念。“数学的实践其实并不只是数学老师单独开发的综合类课程,而是我们学校丰富的课程体系已经提供给了学生许多跨学科使用数学的场景。”潘老师说。

 

PART 2 · 原汁原味的科学课


还记得初中那会儿化学课上“实验先查气密性,隔网加热杯和瓶。排水集气完毕后,先撤导管后移灯”的实验口诀吗?那时候,在化学课上做实验不仅要求正确使用每一项仪器,就连得出的实验结果也得分毫不差,现在还是如此吗?

与国内七年级开始学物理、八年级开始学生物、九年级开始学化学不同,康德双语的英方科学课将三门课程整合为一门,贯穿六至十年级。在这门科普性课程中,学生有更多机会体验科学实验与活动。但在实验时,老师们的关注点似乎与我们那会儿完全不同。

从小在英国接受教育的科学老师Keling认为:在现实生活中,学生们不可能每次都得到正确的结果,所以重点不应放在试图得到正确的结果上,而应放在分析结果上。因此在康德,培养学生分析结果和撰写报告的能力成为了重中之重,学生们需要学会找出实验为何成功或失败的原因。

此外,在IGCSE阶段前,英式科学课的精髓——用最简单的方式讲述复杂的科学概念也被Keling带入了康德的初中课堂。以七年级的课程为例,前不久孩子们在学习电路的过程中遇到了电势差(Potential Difference)的概念,由于概念过于复杂,Keling选择用本质与电势差相同(但在不同场合用法也不同)的电压(Voltage)向学生们解释,即电压越大,电流就越大,灯泡也会越亮。等到了IGCSE和A Level阶段,随着学生们认知的不断提升,老师也会有更精准的讲解。

目前,康德的科学课每月教授一个单元,生物、物理和化学循环,其中两周为理论课程,两周为实验课程。学生们已经接触了显微镜观察动植物细胞、食物营养测试、电路、光学、酸碱中和等实验。为调动学生们的学习兴趣,在课余的Science Club中,Keling也时常安排一些有趣的小实验,如Jelly Baby Experiment——将软糖放置在化学品中,急剧的温度变化会令它发出尖叫声,每每到这种时刻,孩子们都会露出兴奋的表情。

 

PART 3 · 灵活多元的英语课


▼多样的活动营造良好的口语氛围

康德的初中生们需要参加两种截然不同的考试,尽管“听说读写”四技能始终是英语学习的要点,但考试要求的不同却会导致中外方课堂风格的不同。

以指定教科书为学习材料的“课纲式”中考英语授课结构清晰,使用预先确定的教学方法和目标,而外方课程的“教纲式”授课则灵活又多元,在教纲范围内,老师们可以根据学生的兴趣和接受程度来自由安排授课内容。因此中方课程更适合语法类学习,而外方课程则重点培养学生们听力与口语的技能。

毕业于英国康德学院的英语老师Abbi时常在她的文学课上安排学生们排练戏剧,比如八年级学生们在学习亚瑟·米勒的戏剧、九年级学生即将学习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而六年级的课程则通过和艺术课的合作,制作舞台道具和面具,把《了不起的狐狸先生》一书中的场景鲜活地搬进教室。

学生们学习的作品也由Abbi老师认真挑选。“家长们对孩子的阅读期望非常高,希望他们能够读懂莎士比亚和狄更斯,但对语言学习者来说,这样的阅读并不合适。”她说。大学时期,Abbi选择了英语文学专业,直到大二她才真正开始研究莎士比亚。因此,她倾向于选择将中世纪英语转变为现代英语的读本,不仅便于学生理解,其中的词汇也是他们能够运用在现实生活中的。

除了戏剧外,诗歌的朗读与背诵、辩论等活动也经常出现在Abbi的文学课上,营造了一个便于孩子们使用英语、锻炼听力和口语的良好氛围。

即便是语法的学习,Abbi同样使用了能够锻炼到口语的方法——情景设定。比起常规课堂中先教授语法知识、后做大量练习的模式,Abbi会让学生们在或是店主顾客、或是职场人士的场景中展开对话,找出想表达的语言和能表达的语言之间的差距,随后展开语法教学与练习。“这有助于学生明白为什么要学习这些语法知识,并在接收知识后真正使用它们。互动很重要,而不只是‘翻开课本第十页’。”Abbi说。

▼双语学校的双语精神

目前,Abbi正在与她的同事,外方英语老师Howard一起学习普通话,准备参加HSK4的考试。因工作环境而拾起中文的她却没想到,这竟能推动她的英语教学。“学的中文越多,我就越能明白学生们犯的错误。”Abbi说。

“举个例子,英语中有很多词语能够表达中文的‘让’,但我的学生却始终只用‘let’,比如‘My Mom let me do my homework’。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用‘make’,学了中文我才意识到‘let’与‘让’之间的联系更直接。”Abbi笑着说。

课余,Abbi还时常去语文课上旁听。尽管不能理解所有的内容,但当她看到正在讲述古老中国故事的老师挑选出关键字词问学生“这意味着什么”的那一瞬,她仿佛回到了英国文学的精读课堂。那之后的午餐时间,她总是找到语文老师,或是练习中文,或是谈论课程的计划、提高课堂互动的方式。

在双语学校,学生们浸润在两种语言、两种文化中,从学习内容来说,显然是“增重”的。但中外方教师的互相切磋打破了各自的局限性,为学生们带来更多创新的、有趣的、有效的学习方式,而不只是两边内容的简单叠加。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老师们的用心设计、高效协作又何尝不是为学生们的两条腿走路“减了负”?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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