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教育是培养演员和明星的吗？为什么戏剧不如体育运动受学校重视呢？据说戏剧可以培养包括批判性思考与执行、创造性、合作、跨文化理解、沟通能力、计算机技术、职业与自主学习等一长串的软实力……
在2018菁上海国际教育暨学校博览会的“戏剧教育”论坛现场，我们请到了上海哈罗外籍人员子女学校表演艺术总监Mark Batten、上海西华外籍人员子女学校表演艺术总监Darren Scully、美国戏剧教育协会中国办公室创意总监Philip Oosthuizen来分享他们关于戏剧教育的观点。
文|整理自论坛嘉宾发言，有删节
图 | Torres、Weicheng Wu
Mark Batten
上海哈罗外籍人员子女学校表演艺术总监
我现在担任哈罗上海学校的表演艺术总监，我自己有10年做戏剧老师的经验，在中国、中东、英国都有教学经验。
很多学校更加重视体育运动及其教学，大部分学生都会被学校要求每个星期至少要参加1-2次甚至更多的课外体育活动。同样是课外活动，音乐、表演艺术这些科目就没有受到这么多的重视。
是不是所有参与到戏剧课程中的孩子都是为了成为明星呢？他们都可以用“像天才”、“有天分”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吗？很多学生在离开学校、步入工作后，为什么还可以继续保持经常运动的习惯？那是因为他们在学校时有这样的环境和鼓励。但有多少人在学校参与过戏剧表演，离校之后还坚持在戏剧领域积极地参与呢？可能并不是特别多。
我跟很多体育老师聊过这个话题，他们最想要达到的教学目的是什么？并不是把所有学生都培养成为运动天才，参加奥运会，他们想要学生把运动作为一生可以享受，可以令身体更健康、心情更愉悦的爱好，这也是我想在戏剧教育中期望达到的目标。
在学校的课程中，戏剧课程为什么需要有比较重要的位置？我认为戏剧课程可以帮助孩子学习到很多在主要的文化课中学不到的技能，比如说——如何自信地表达自己。可能这个技能在你以后的生活中会多次用到，比如在工作的面试中、申请大学的面试中，甚至工作中做的一个演讲。
在2016年我们学校创始初期，学生进来以后互不认识，对大家来说，都是新的环境、新的同学。戏剧课程就成为了增强学生凝聚力的有效工具。当时我摒弃了已经写好的剧本，也是受到《神探夏洛克》的启发，我鼓励学生，并帮助他们一起创作了属于自己的悬疑谋杀剧本，学生自己出演。这些学生处于八九岁至十八岁的年龄段之间，年龄跨度也是非常大的。
我常常会被问到的一个问题是：什么样的排练才算好的排练？对于我来说，就是我可以一步一步逐渐放手，让孩子去领导，直到把整个剧本建立起来，甚至到最后表演出来，我觉得这样算是好的排练。
我们学校的校训是“领导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关键词也就是领导。所以在我和学生的互动当中，在戏剧课堂的互动当中，我的学生都是从最开始剧本的创作、基础的排练，到最后把它变成舞台上的一幕幕场景呈现出来。
我认为学生参加戏剧表演真正的受益之处，就是把软技能——比如说创造力、获取并应用资源的能力和团队精神等——都聚合在一起，并且有所发展。
很多中国家长都很关心，可能英语并不是孩子的母语，而在国际学校，很多孩子的第一语言就是英语，怎么把这些孩子都融入到一起去做这样一件事呢？我们曾经选了《麦克白》这一比较短也比较有名的剧目，因为不管对母语是英语或其他语言的孩子来说，莎士比亚的英语在第一次读的时候都未必能完全理解。他写的毕竟是很多年前的英语了，所以大家都可以在研习莎士比亚剧本和语言的过程中得到提高。
在戏剧课程中，最重要的还有一点，就是要引领和鼓励学生发掘、学习每个人物角色，先去做一些比较小的活动帮助学生理解每一个角色，而不是一开始排练就每人发个剧本一起读，并不是这样。我提倡让学生把自己投入到角色当中，这样可以把戏剧演得更加好。
戏剧课程并不是为了演一个多么盛大、多么精美、所有人都来看的演出，这个演出不是为了取悦家长、不是为了取悦学校、老师，而是让学生从最开始创作、排练到最后演出的整个过程中学习、感受、体会，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Darren Scully
上海西华外籍人员子女学校表演艺术总监
我是现任上海西华外籍人员子女学校和ISTA国际学校戏剧联盟两边的艺术总监，这两个职位对于戏剧的一个共同认知就是，要帮助学生培养自信心，培养他们成为有国际化视野的人。
我自己在很多国家都做过戏剧方面的教育和指导工作。之所以选择来到中国，是因为我发现中国对戏剧正在产生新的认识。
说到戏剧，其实我是把戏剧、舞蹈、音乐、视觉艺术和戏剧相关的科技，全部都融合到一起。关于表演艺术、戏剧课程可以给学生带来什么，我会从同理心和想象力这两个方面来阐述。
长久以来，戏剧课程在学校里面属于课外课程、课后活动，就像蛋糕上面的奶油一样，并不是课程主体的一部分。而戏剧课程可以开发孩子的想象力，想象力在主体文化课程中也是不可或缺的，所以我想大力地把戏剧课程推到主体课程当中去。
学生很多时候读的文学著作不一定有美好的结局，他们的脑海中会有比较暴力的知识输入。我们到底要不要把这些血腥、暴力的东西放到舞台上呢？很多家长肯定会觉得不行不行，不想让孩子参加这样的演出。
但是我不同意。
有谁也不同意呢？就是柏拉图先生。柏拉图觉得人的情感全都可以在戏剧中表现出来。舞台上的表现艺术就是学生用想象力，把一些看似找不到逻辑性的东西转换成可以找到逻辑的东西。
戏剧帮助我们的孩子把每天所接受到的信息，不管是新闻上、电影上、或书里面的信息转化成为他们能够理解的东西再表现出来。台上表现的东西并非台下真正会经历的东西，表演只是让他们认识到这些问题、这些现象的手段和方式。
当然以上谈到的是比较严肃的部分，现在我们做得最多的，是让学生享受戏剧的过程。通过现实中的一些事与物启发学生的灵感，让他们从现实出发创作、表演。
首先我们把科技融入到最开始的准备过程当中，作为老师，我会准备一些有科技成分的实验室让学生探索、想象、发挥他们的创造力。老师们会用身体动作让学生自己去探索、发现，前面说到的表演也是通过身边可以摸到的、可以看到的事物启发出孩子们的想象，从而创作出即兴的表演。
Philip Oosthuizen
美国戏剧教育协会中国办公室创意总监
我第一次看马云的视频，他说到了教育改革，为什么要教育改革呢？因为我们不能再教授孩子一些以后可以被机器人所取代的东西，我们需要教他们更多创造力、合作能力，然后他就说到了画画、体育。
我看视频的时候就在想，一定要说到戏剧表演、一定要说。虽然他最终没有说到戏剧，但最后提到了艺术，戏剧也是艺术的一部分。
前面Darren Scully和Mark Batten都谈到了，戏剧课程能培养很多软技能，这也是马云所提到的。这些软技能才是帮助孩子成长、陪伴他们一辈子的好东西。
批判性的思考与执行、创造性、合作、跨文化理解、沟通能力、计算机技术、职业与自主学习，这是2001年Trilling and Hood的研究中发现的——孩子需要的“七大核心竞争力”。我自己对戏剧教育非常有热情并且很坚持，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戏剧教育可以把这七大核心竞争力都培养到。
我们一起来看一些支撑我观点的例子：2011年一本学术周刊中显示中，学生参加过戏剧课程之后，更容易阐明自己的观点，并且可以更加积极地投入到学习中去。2017年，Patricia Raun的研究里面也发现，戏剧教学可以让一些已经很有创造力的科学家再度提升他们的创造力。
说到跨文化的理解，也有调查发现，戏剧教学可以帮助学生化解冲突、更好地认识自己、更好地把控情绪。在参与问卷调查的所有行政管理人员中，有89%也就是接近九成的行政主管，都在上学时或多或少地参与过戏剧和表演课程。这些课程不只是给有天分的孩子或者对戏剧表演有兴趣的孩子上的，而是所有人都可以享受、学习、和参与的活动。
不少人都有这样的印象，认为“戏剧课程就是去玩的”，“好浪费时间”，“孩子的文化课怎么办呢？”有调查显示，参与了戏剧课程的孩子们更有机会在文化课中得到高分，在高考中也一定可以让你们的孩子得到更高的分数，我可以打包票。
话是这么说，现有教育制度的改革中，大多数学校还是以老师为中心，并没有全方位地实施全人教育的理念。我在英锐教育做全国戏剧表演的总监，培训过超过400个全国各地的老师，我发现，不管是大城市还是小地方的老师，反馈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戏剧教育有多好我们都知道，但是我们哪有时间呢？他们的时间都用在应试上了。
我们还是一个以应试为主的教育环境，学校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培养孩子考试的工作中了，这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想要孩子可以真正得到素质化教育、可以成为十全十美的人。
在我跟你们说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做一个小小的问卷调查，大家举手示意即可：
在座有多少位家长或者老师想要看到你们的孩子或者学生在语言、数学、自主独立思考、社交方面的能力有所提高？并且每天可以快快乐乐上学，对读书、教育抱有积极的态度？
又有多少家长相信或者认为戏剧表演、戏剧课程可以帮你的孩子或学生达到我们前面说的这些目标？好像比前面少一点了，怎么回事？
在座有多少家长或者老师认为要把戏剧教育推广出去，并且把它作为学校里非常重要的课程？又少了一半。
虽然在座各位家长的反应都非常积极，但其实大部分家长还是没有意识到戏剧课程在学校课程中的重要性。以后我们的孩子、学生步入社会后，可能现在的很多工作已经慢慢被机器人所代替了，有什么是不能被机器所代替的呢？就是前面马云在最开始的视频里面说的，有创造力的、需要人类有想象力的工作是不能被代替的，也就是为什么戏剧是这么重要的原因，因为他可以帮助孩子开发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要说到最重要的部分了，各位在座的家长，其实你们可以做很多事帮孩子把戏剧课程推广到学校中。我也大力地鼓励大家，回家以后仔细想一想有什么事情是你可以做的。
问问自己，也把这些问题带到孩子的学校：
学校有没有严密的、有架构的表演艺术课程？
艺术课程在学校中是否受到重视？
受重视程度如何？
教授戏剧课程的这些老师，有没有受过相应的培训？
因为我本身也是老师，很多这些工作都被校长一层踢到中层管理层，中层管理层也没有多余的资源再去聘请受过专业培训的老师了，那就请英语老师、语文老师、音乐老师一块儿去教，而这些老师可能对戏剧本身的理解是非常有限的。
还有，戏剧课的课外内容是什么？
只是一个课外兴趣班让孩子没事去玩玩的，还是课程主体的一部分并且和别的课程是联系在一起的呢？
学生们是怎么样去学习表演的？
他们只是漂漂亮亮地演一场秀，还是像前面几位嘉宾提到的，真正学到了一些让他们受益终生的软技能呢？
课程当中有没有教授孩子一些科学技术方面的知识？
可能不是所有学生都是在幕前，也有一些幕后的学生，他们可能对灯光、设计有兴趣，这些幕后的学生有没有被老师考虑到？
这些都是你们可以考虑并且带到孩子学校里面去问的问题。
不一定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在座有些家长自己本身对戏剧表演有兴趣，那么你们在社区里面推广戏剧课程和戏剧表演，比如说支持一下本地社区的剧场，多看看他们的表演，还有一些本地的文化艺术活动都可以去。还可以参加表演课程提高自己对表演课的认识，或是请求政府的支持资助，大力推广戏剧课程在主流学校中的地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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