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性教育是世界上最具争议的话题之一，人们争论应该如何定义它，以及是否应该把性教育纳入正式课程。面对这个话题，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与此同时，有关性的知识正逐渐进入课堂。性教育（也称性别教育）刚开始只是纯生物学概念，现在逐渐涵盖了各种心理健康问题。本期，我们采访了北京京西学校、北京私立汇佳学校和北京芳草地国际学校国际部的代表，一起聊了聊学校里的性教育。
采/原文：Nimo Wanjau、Toni Ma ｜译：张燕 ｜编译：曹新星 ｜ 图：学校提供
在这个技术发达的时代，儿童通过访问互联网和其他媒体，更容易接触到色情内容。这意味着教会他们相关的知识和技能，让他们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至关重要。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颁布的《国际性教育技术指导纲要》（ITGSE，下文简称《纲要》）建议学校和教育工作者在课堂上涉及并探讨有关性的话题，从而发挥教师保护和教育幼儿和青少年的重要作用。教师也必须与家长和广大社会群体配合、共同努力。
世界卫生组织（WHO）欧洲区域办事处制定的2010年指南，也就是《欧洲性教育标准》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纲要》概述了性教育和性别教育应从哪几个主题领域开始以及开始的时间。
起草指南的性健康和生殖健康欧洲区域顾问Gunta Lazdane博士指出：“通常来说，当前的性教育课程着重强调生物学方面，这还远远不够。我们需要一种新的性教育方法，这也就是新制定的指南所涵盖的内容。新指南把事实放在价值观、知识和生活技能等更广阔的背景下，因此，人们便能从最广泛的意义上理解与健康相关的知识。”
《纲要》也提到，“管理性行为的规则在不同文化之间和同一文化内部有很大差异。人们认为某些特定行为是可接受的，也是可取的，而其他行为则不可接受。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行为不会发生，或者在性教育的背景下，人们不应该讨论这些行为。”
为了了解本地学校的性教育情况，我们分别采访了北京京西学校（WAB）的校长Melanie Vrba、12年级的学生Hitomi Saito、中学英语语言文学和人类社会学的老师Andy Murphy、芳草地国际学校的国际部校长张宏、以及北京私立汇佳学校中学部心理教师尹红峰，来谈谈这三所学校在性教育方面的进展。
性教育项目的推行
“其实孩子在日常的同伴交往中，已经产生了所谓的男孩、女孩的概念。所以，汇佳的性别教育从入幼儿园就开始了，无处不在、一点一滴地渗透在学校生活的各个方面。” 汇佳心理教师尹红峰告诉我们，“由于汇佳是一个私立的寄宿学校，很多孩子是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生活的，他们都习惯了彼此的成长，当然他们也会有观察和比较，但不会觉得这种身体的变化很突兀。他们的生活相对于公立学校的孩子们来说，要更加单纯，因为孩子们接触外部的成人世界相对来说要更少，导育老师填补了这方面的教育空白。”
汇佳目前主要依靠内部教育学团队来开展性教育项目，这个团队包括健康中心、中小学的导育老师团队、心理老师，以及各班班主任和辅导员老师。老师抓住孩子身心发展的关键时期进行教育，比如，4-5岁的时候，教给孩子对男女性别的认知，自然地引导孩子男孩和女孩是平等的。6-7岁的时候，教给孩子社会交往，异性之间的交往，和父母之间的交往。等孩子10岁左右进入青春期，再进行系统的生理、心理、社会适应的教育，投入更多的语言情感。
“我们会借助国内外轻松的科普教育片，让同学们意识到自身身体的变化与哪些因素有关，并且欣然接受这些身心变化，也意识到伴随长大成人而来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珍惜和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健康和安全；我们借助角色扮演、沙盘游戏、心理剧等，让同学体验到不同的沟通方式对个体产生的不同影响，学会怎样更好地沟通；如何把握与异性交往的方法和尺度；如何管理青春期的情绪等。在有需要时，汇佳的老师会在第一时间及时沟通，予以专业支持，并视情况与学生预约咨询，或者与孩子的家长进行沟通。”尹老师补充道。
四年前，来自加拿大的Vrba来到北京，在此之前，她曾在黎巴嫩、泰国和日本的不同国际岗位任职多年。Vrba说，京西（WAB）通过健康和生理教育、以及个人和社会教育项目中的健康课程来进行性教育。
WAB的学生从5年级开始接触有关性的话题。WAB采用混合模式，开发了涉及学校教师和外部专家的性教育项目，在各年级学生的发展阶段中发挥引领作用，为学生们提供合适的信息。Murphy老师说，有些性教育的课程由学生领导，比如：如何处理分手、人际关系和网络欺凌等问题。每个课程中的角色扮演会重现现实生活的情景，并教会学生们如何处理这些问题。
芳草地国际学校国际部校长张宏介绍，芳草地最初的“儿童性教育讲座”是由PTA（家委会）发起的，他们请到了专门从事青少年性教育研究的北师大学者刘文利教授。在跟刘教授沟通后，基于芳草地国际部的生源构成特点，学校认识到开展性教育的必要性，决定以刘教授及其团队研发的《小学生儿童性教育读本》为教材，在专家的引领下，带领全体教师，在学校系统地开设儿童性教育课程。
“芳草地国际部的孩子来自世界各国，文化背景丰富，同龄学生发育程度有很大差异。我们是面对世界各国孩子的教育，不能再沿袭一些传统中国公立学校的做法，对于孩子早恋的问题严厉禁止、恶言相向。很多国家从幼儿园开始，就把对孩子的性教育列入日常教学当中。我们经过讨论，决定学习美国、芬兰、荷兰、瑞典等国先进的儿童性教育经验。”张校长解释道。
芳草地国际部的性教育项目设计方向：
- 对全体教师开展培训：确保每位教师对这个课程有正确的认识，掌握课程实施的策略和方法，能有效实施传授这门课程。
- 引进全套教材：《小学生儿童性教育读本》覆盖小学一至六年，一共12册，是一个完整的体系。芳草地给每个班配备了这套教材，放在班级的图书角，孩子和老师随时在课间都能翻阅，每周每个班级都会有固定的一个课时来上这个课程。
- 课堂教学研究：芳草地把班主任作为“儿童性教育课程”传授的第一人，进行集体备课，每个班主任都分到了任务，针对重点章节进行备课。学校要求班主任不局限于给自己班的孩子上课，还可以给其他班孩子上课，甚至全年级的孩子一起上课。
- 专家报告，专题引领：应刘文利教授的邀请，知名荷兰专家在来京参加亚太地区大型研讨会期间，抽空为芳草地全体教师全面讲解了目前荷兰从幼儿到青少年，再到成人的性教育开展最新研究成果和实践。
- 建立课题研究中心：欧美国家的孩子在接受性教育课程的时候相对容易，没有太多的禁忌；但是有些国家，因为有不同的宗教信仰，家庭会从宗教角度诠释这个问题，有不同的避讳。亚洲的孩子，跟中国文化接近，相对内敛。所以，在开展性教育课程的时候，必须要考虑到各国孩子的文化背景差异性。芳草地希望跟刘文利教授从课题研究的角度进行合作，研究如何针对世界各国儿童在芳草地更有效地开展性教育课程。
性教育的落实
自然性别和社会性别不是一回事。自然性别是指男性或女性所处的生物学状态，与染色体及人体出生时的性器官密切相关；而社会性别是指社会认为的男孩和男人或女孩和女人所适合的状态。根据美国心理学协会（APA）的研究成果，男孩和男人或女孩和女人都是社会构建的角色、行为、活动和属性，而这些东西会影响人们的行为、互动和自我感知的方式。
Vrba表示，京西（WAB）支持同性恋、双性恋、变性（LGBT）学生和在Spectrum等俱乐部里不确定自己性别的学生。此外，他们的女性主义团体还对关于性别的惯性思维提出了挑战。目前，WAB是唯一的一所拥有LGBT俱乐部的学校，该俱乐部充满活力、自由开放。
美国心理学协会指出，“变性人是一个概括性术语，这样的人在性别认同、性别表现或行为方面不同于那些出生就认同自身性别的人。性别认同是指一个人自我感觉是男性、女性或双性；性别表达是指一个人通过行为、衣服、发型、声音或身体特征向他人传达性别认同的方式。”
最近，京西（WAB）一直在制定变性人指南，该指南目前正处在出版前的最后审查阶段。指南的开篇是学校着手帮助一位不明确自己性别的学生，他希望自己能认同自己的男性身份。
Vrba说：“我们的咨询团队和老师们帮助他时，意识到WAB应该为我们的社区提供一些这方面的指导。指南的前几章研究了有关性别的代词，以及学校在后勤方面提供的支持，比如应该为此类学生提供怎样的卫生间最合适。后来，我们制定了比较正式的指南，以此来指导前来我校参加亚太活动会议（APAC）期间的人员安排。参与此次活动的人包括我们的学生互助团队、管理员和那位学生。再后来，指南制定后，他还邀请专家阅读并评价了该指南，以此来帮助我们检查指南是否有信息缺失。我们将在社区内公开这本指南，方便社区成员和其他学校查阅，例如：参与APAC的其他学校可以以此指南为模板，制定自己学校的指南。
12年级的学生Hitomi Saito生下来时是女性，但他的身份认同是男性。现在，Hitomi是北京LGBT中心的变性项目协调员，他帮助建立了热线团队和互助小组。Hitomi和他的妹妹是一对中日混血的双胞胎，但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中国。在对他的采访和他给我看的一段视频中，他讲述了自己从小努力适应女性性别，以及很难适应学校和大众生活的故事。
Hitomi说，他不得不一再向父母解释他的想法，他提到自己的父母最初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认为他现在处在迷茫期，总有一天他会摆脱这种想法。几年后，父母才完全理解他。11年级时，他逃了几节课，他的父母便去学校解释原因。此后，学校和他的家庭开始一起努力，来想出一种让他能活出自我的方式。
防止性侵犯
讨论性侵犯问题时，我们主要应关注双方的意愿问题。根据情况，这个问题涉及的内容会发生相应的变化，例如：寄宿学校的学生需要比走读同学了解更多的信息和准则。
WAB等学校都有政策来帮助孩子们知道什么是“好的接触”，什么是“坏的接触”，而且有关这方面的讨论早在小学就开始了。Vrba说，WAB基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2012年修正案）、中国签署的国际法和《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制定了《儿童保护政策》，概述了一旦出现情况时，学校应该如何处理。
汇佳的性教育教学和学习中，也会涉及到一部分性侵害的话题。比如说，不能随便拿人的性别特征来开玩笑，针对这样的情况会通过开会、个别谈心或是心理咨询的形式，来进行“欺凌零容忍”教育。对于高年级的孩子，性侵害的话题老师不会专门拿出来讲，而是通过心理课程里专门设置的校园欺凌专题课涉及的性别霸凌现象，和在青春期的课程中设计自我保护课程，用相对来说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渗透到教育当中来，让学生理解和自觉地抵制这样的行为。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卫组织的文件，孩子们快满5岁时，就应该与他们讨论性侵的问题。发生性侵的原因多种多样，下面这篇文章，就详细为父母们介绍了在这方面该做哪些准备工作，以起到预防和保护孩子不受性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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