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出生后…… | 桂桂专栏

在怀孕18周后,我按助产士要求做了一次排畸B超。这是传说中能够得知胎儿性别的机会,所以那天我怀着一种秘密即将揭晓的兴奋期待着检查结束。

当大夫告诉我一切正常,而且能够看到胎儿生殖器官时,我的心跳都加快了。

“你想知道宝宝性别吗?”大夫笑着看我。

“嗯,是的。”

“你确定吗?不想等到最后揭晓秘密?”她用开玩笑的语气问。

“我有点等不及了。”

“好吧好吧,是个——是个——男孩!”大夫像开大奖。

“Wow,看来波波猜的对!”我告诉大夫,波波是我的大儿子,他一直偏向于要个弟弟。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波波时,他尤其开心。光名字就立马起了俩,一个按生肖叫“小猴子”(他自己叫“小兔子”),一个叫“阿里包包”(他曾经管自己叫“阿里巴巴”,来源于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

提醒我不要乱扔东西成了常事(虽然我并不乱扔东西)。比如,他的各种玩具,小自行车,衣服,书——凡是他能想到的,都成了句式“妈妈,我的xx不要扔了,以后留给小猴子”里的替代语。

他曾经问我为什么襁褓中的婴儿会哭,我解释说小宝宝还不会说话,很可能是在表达饿了,不舒服了,或者希望抱抱。波波想必记得很清楚。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妈妈,小猴子出生后如果大声哭就是要吃奶了,我把他抱给你,你给他喂奶。”

有一天早上,我正在刷牙。波波跑到我身边,用脑袋不停地轻蹭我的肚子,末了还用手轻轻地拍拍肚皮:“小猴子,我是哥哥。你听见了吗?”像有感应似的,二宝在我肚子里动了几动。“妈妈,小猴子听见了!”波波高兴地看着我。
我含着一嘴牙膏泡,心里像开花了一样。

波波的这些反应跟我怀孕以前,甚至怀孕之初的设想很不一样。那时候在内心深处,我对大宝二宝相处这件事总有些担心。国内媒体上不时看到老大因为父母要生老二流露出激烈言行,甚至以死相逼。虽然我认为那些都是极端例子,不少恐怕还有歪曲放大之嫌,但是嫉妒什么的,多多少少总有一点儿吧?

事实证明,孩子都是真善美,大人总是搞复杂。

在隆德,我们每周至少要跟波波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视频一次。我的肚子渐渐大起来以后,千里之外的长辈们常在视频里这样跟波波说:“生了弟弟以后你可要像个哥哥样哦!”“以后有了小猴子可就没有这么好了……”“以后爸爸妈妈就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我非常理解老一辈的心情。在他们那个年代,一家七八个孩子,物资极度匮乏。大人的精力有限,孩子们不仅成长在吃穿用极端紧张的环境中,连父母的关注和爱也不够分。大的让着小的,有时甚至是活下去的需要。

我从小作为独生女,没有面临过这样残酷的竞争,但幼时被大人们开玩笑时也怀着深深的恐惧。“你爸爸妈妈要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了”,这样的语句里有强烈的暗示,轻易就能被敏感的小孩捕获。恐惧“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害怕“爸爸妈妈爱别的孩子了”,所以激烈的反对、抗议是最常见的反应。

波波对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类似的话并没有什么抵触。他从不接话,仿佛没听见似的。以我对他的了解,粗神经是一方面,自信和安全感也有不小的功劳。

在孕育二宝的过程中,我和老公常讨论以后如何对待两个孩子。我们都认为用对事不对人的原则来处理兄弟间的纠纷是个好办法。把两个孩子当成独一无二的个体,而不刻意强调大和小。

当然,因为我们商量好这次要自己带孩子,不再麻烦老人,二宝出生肯定会面临时间分配的问题。我找时间专门跟波波聊过,把生产后需要恢复、小猴子会出现昼夜不规律、需要吃奶需要更多照顾的细节都讲给他听。波波听得特别专注,还不时向我提问或表达自己的见解。例如,小猴子一晚上会醒几次?他为什么不能到马桶上拉粑粑?他什么时候能自己坐?……

当我问波波:“在我不得不去帮小猴子的时候,你可以自己玩照顾自己吗?”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可以!”

后来,我还坦承地跟家里老一辈们交流了这个问题,他们非常理解和配合,再也没有跟波波说过以前的那些话。

桂桂
80后妈妈,有一个属兔的儿子。大学曾研习法语和国际新闻,做过媒体记者、编辑,曾任《菁kids》杂志副主编。2014年迁居瑞典。现为自由撰稿人,译者。2016年4月,二宝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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