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的三年时光,让孩子回归自然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我不需要成为一名科学家、博物学家或户外技能专家,只是帮助她们看看周围,让她们询问所看到的。当孩子发现她们正在最接近她们原有的世界时,她们就更加意识到与自然世界的联系了。毕竟我们始终想要做到的,还是回到自然啊!

文、图|叶果麻麻


当回忆起童年,我好奇其他人的答案是否跟我一样,记忆犹新的片段更多的是像电影蒙太奇一样的画面,或者一段声音,或者一种味道。就像现在我们一闻到鞭炮的硫磺味就想到了过年,即使大城市里已经很多年不允许燃放了。一听到一首老歌,一定能想起与之相关的一段岁月。

我在一个北方小城长大,童年的回忆大都停留在户外大自然。和小伙伴们在油菜花地追逐,穿到田野的另一头,手拉手在铁轨上摇摇欲坠,当听到远方火车的鸣笛,我们扯着嗓子跑掉,远远地看着火车呼啸而过,伴着我们的尖叫声在风声中湮没。

这是我以为的童年本该有的模样。

作为一个养育10后的妈妈,我一直在担忧她们在屋里待的时间太长,户外时间不足。今天,城市长大的孩子们在户外度过的时间非常短,每天只有几十分钟,甚至更短。而与真正的大自然接触的机会,更是少到可怜。糟糕的空气质量让这一情况更加严重了。

然而,有些关于知识的传授方式,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你如何让一个孩子知道大象到底有多大?5吨是多重?长颈鹿有多高?10米是多高?猎豹跑得有多快?100km/h是多快?鳄鱼和河马谁厉害?狮子怎么捕猎?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他们亲眼看到啊。

我有幸能够在孩子5、6岁的年纪,在非洲度过三年的时光,让她们充分了解自然和我们生活的星球。

我跟她们说,脚下的非洲大地,是人类的起源地。考古学家把人类的起源称之为“走出非洲”,无法想象那遥远的几十万年前,我们人类的祖先是在何等境遇下,开始漫长的迁徙之路,从而走出非洲,到世界各地。

“原来我们都是非洲人啊!”

“我们是亚洲人,但我们和非洲人有着同样的祖先。”

“为什么我们肤色不同?”

“可能,我们离开太久了吧!”

脚踩这片陌生的“故乡”,我带着孩子们去肯尼亚马赛马拉大草原,去东非大裂谷附近的埃尔门泰塔湖观看野生火烈鸟栖息地,去察沃国家公园看成百上千头的大象象群,去肯尼亚山拜访世界上仅存的两只北方雌性白犀牛,去内瓦沙湖在几米之遥的河马陪伴下看水鸟捕鱼,去南非赫曼努斯出海看鲸鱼妈妈和宝宝同游。

走过这些野生动物栖息地之后,关于带孩子来看野生动物这个话题,我终于可以给出一点小建议了。

带孩子来非洲看野生动物

安全吗?

我来非洲之前,没少看一些游客被野生动物咬伤的新闻,对野生动物也是心生畏惧的。其实,我们应该了解的是野生动物为何会对人类发起攻击。

动物园里的野生动物多少都曾被人类训服过,而这个过程,对野生动物来说,是失去自由伴随痛苦甚至仇恨的经历。已然对人类心生怨怼的野生动物,此时就像想随时发起攻击的复仇者。

而非洲大草原则是另一种人与自然的情境。

如果要去肯尼亚看野生动物,那首选的肯定是马赛马拉大草原(Masai Mara National Reserve)。马赛马拉声名远扬的两个原因,一是动物比较密集,确保你一开上车就可以看到成群的草食动物,比如瞪羚、斑马、水牛、长颈鹿、狒狒等等。

二是著名的动物大迁徙发生在这里,每年7-8月,以成千上万头角马为首的野生动物们,为追逐富足的水草,不惜冒着生命危险,穿越狭窄的马拉河,与虎视眈眈的鳄鱼擦肩而过,壮观场面堪称动物界的“春运”。

在对野生动物懵懂未知的情况下,我跟孩子们一起去了马赛马拉,经历了第一次“safari”,中文翻译成“游猎”。原本的游猎是真的带着枪、开着车去追逐猎物的。直到1997年,肯尼亚迫于环保组织的压力,才全面禁止了合法狩猎野生动物。

当然,非法的盗猎是永远不会停止的。既然已经没有打猎的成分,为什么还有会叫Safari呢?当我问当地导游时,得到的答案是这样的“You can’t shoot with a gun, but you can shoot with a camera.”

于是现代的“Safari”就变成了,当地的黑人向导开着四面透风的吉普车,带着一行人扛着“长枪短炮”,在非洲草原上驰骋,只是回响在空中再没有刺耳的枪声,而是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注意,是四面透风的吉普车,也就是没有窗户和玻璃保护的敞篷越野车,当时我感觉自己命都交出去了。

“如果野生动物发起攻击怎么办?”

“不会的,从没发生过。”当地黑人向导微笑着回答。

看着我惊愕的表情,向导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了。

“保持安静就可以了。”他补充道。

非洲大草原的野生动物,大多对人类没有恶意攻击的想法。其实对于那些肉食动物而言,也并不是随时都处在捕食的状态。所以在非洲草原,你可以看到肉食动物和草食动物们在一起和平共处的画面。捕猎一旦发生,对于我们这些旅游者来说,才是撞大运的好机会。这种心态有点像鲁迅先生笔下的看客心态。

 

和孩子们看野生动物,要记住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事情是,野生动物们的行为不可预测。

与家里养的宠物不同,野生动物从未被人类驯化,它们是通过直觉与其他生物交流。所以要特别注意这一点,提醒孩子们在野生动物周围时要谨慎行事,不能大声尖叫,避免惊吓到野生动物。

带孩子去非洲大草原

住宿艰苦吗?

去看野生动物之前,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住宿问题,毕竟还带着俩学龄前儿童呢。朋友告诉我,不用担心,她预定了最好的帐篷酒店,每晚280美金。到底是什么样的帐篷,能值这个价格?

捧揣着一颗好奇心,我坐上了由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开往马赛马拉的小飞机。

一架小飞机只能搭载40名乘客,摇摇晃晃,虽然才一个小时的航程,感觉命都丢了一半。如果不选择乘坐小飞机,从内罗毕自驾到马赛马拉要7个小时左右,还要走一段极其颠簸的土路。

小飞机降落在一片尘土飞扬的空地上,好原生态的机场,连个飞机跑道都没有,就这么随意!后来才知道,很多酒店是在马赛马拉保护区里面,机场也是。至于飞机的安全性,我就不想多说了,据说一年也就掉一架吧。但是还是很多人选择,因为到这边的路实在是太糟心了。

走下飞机,就看到酒店热情的工作人员,拿着几条暖烘烘的毛巾和果汁迎了上来。五星级酒店的服务还是很细致的。坐上吉普车,我们就看到了河里懒洋洋一动不动的河马们,一切疲顿都荡然无存了。

而所谓的帐篷酒店,远超出我的预期。帐篷房间内的设施一应俱全,五星级标准,只是多了些“原始”的味道,比如犀牛头骨的装饰,还有一些“野性”的呼唤,比如时不时来偷吃食物的猴子。

白天的帐篷与我们熟知的酒店房间无差,只是到了夜晚,大自然的风是真得很野,看得到帐篷“墙壁”的变形与抖动,奇怪的是居然感受不到风的寒意,用密不透风形容最合适不过了。

酒店的一日三餐通常都是包含在房费之中的,毕竟深处野生自然保护区里面,也没有出去觅食的条件。早中晚餐都是自助形式,以西餐、印度餐为主。在肯尼亚居住的印度人很多都已经三代以上了,属于很早的移民。

酒店的服务人员态度很好,除了慢,像极了非洲人的性格。

像这样的酒店,几乎你去的每一个景点都会有,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住宿条件的问题。价格也是贵得惊人,因此才有了“野奢的非洲”之称。

带孩子看野生动物

是怎样一种体验?

看野生动物的“游猎”按照时间长短分两种,一种早晨7-9点或者晚上4-6点,时间2个小时,另一种是全天游猎,早7-晚6点。我们两种游猎都体验了。游猎的向导是很关键的,一般来说,好的酒店会拥有更多经验丰富的向导。这个也是要选择住宿好酒店的原因。

我们的向导是一个当地黑人叫Jason,他人很谦逊且细心,离开酒店之前,善意地提醒我们多穿一点。吉普车扬尘而去,驶入金黄色的马赛马拉大草原,四面透风吹得人瑟瑟发抖,初次来非洲的人一定会质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在赤道上。

每个吉普车都配有一副对讲机,供向导们交流信息,谁发现了狮子在哪儿,谁发现了猎豹捕猎,谁发现了大象躲在哪片树林等等,通常都是肉食动物们的行踪。而草食动物们只有在大迁徙渡河时才能有此殊荣,成为焦点,而成为焦点的原因还是因为可能被守在水里的鳄鱼吃掉。这也是为什么不选择自驾马赛马拉的原因之一,因为你得不到这些消息,就意味着可能一天的时间都是在盲目地瞎转。

能看到肉食动物血腥的杀戮是需要运气的。大部分场面都是草食动物们在悠闲地闲逛,远处的狮子连头都不抬一下,慵懒地活脱一只大猫。

有几次,豹子就在离我们车几米距离的地方撕扯着瞪羚尸体,我甚至都能闻到新鲜血液的味道。向导提醒孩子们千万不要出声,以免激怒动物。顿觉一车人紧张得连呼吸都小心谨慎起来,毕竟敞篷车是没有窗户和玻璃的。我们看着她,连目光都充斥着敬畏之感。

游猎的体验,紧张刺激满足兴奋,如此与野生动物近距离的体验,确实精彩。

我问女儿感觉如何?

她说“太棒了!太野了!野生动物是不能够被人类驯服的!”

“嗯,是不应该被人类驯服。”我思考片刻回答说。

“我就是觉得小瞪羚好可怜,被豹子吃掉了,妈妈肯定伤心死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豹子不吃瞪羚会怎样?”

“嗯?会饿?”

“对啊,不但会饿,还可能因为饿,跑不动,而被鬣狗吃掉。”

“啊,这么惨?”

“是啊,不但如此,如果没有豹子吃瞪羚,瞪羚就会越来越多,然后把整个马赛马拉的草全都吃光。”

“不要吧,这也太夸张了。”

“所以,这就是大自然,她有自己的法则。而每一种动物,都在遵守它。”

除了看野生动物,

我们还可以带孩子做什么?

从马赛马拉回来后,有关野生动物的话题在我们家持续了好久好久。

于是,在女儿6岁生日的那一天,我送给她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领养一只非洲小象孤儿。

我们去了位于内罗毕国家公园附近的某个野生动物信托基金(Sheldrick Wildlife Trust),去挑选小象孤儿。一年50美金就可以成为养父母,并且可以在每天五点以后享受家庭团聚时刻,抚摸照看自己的小象。

女儿一眼就选中了一只最小的小象宝贝,刚满周岁的雌性小象Kiasa。萌萌的Kiasa在象群中尤为娇楚可爱,小小的身躯大大的眼睛,活泼又稍显调皮。饲养员每日同她一起睡在她的房间,悉心照顾,我们见到她时,她正在喝奶,满足地扇着自己的大耳朵。

我从没如此近距离观察过一只象。Kiasa的眼睛有长长的睫毛,象耳朵正面粗糙但是背面却异常光滑,因为不满3岁,还没有长出象牙,鼻子扫在我的皮肤上暖暖的。虽然只是万千养父母中的一员,我还是被她给萌到了。

Kiasa是在位于肯尼亚东侧的茶沃国家公园的一条河边发现的,被发现时她的周围没有象群,不知是走失还是父母已亡。离开象群的小象是无法在自然界中生存的,于是,kaziah被救助到了小象孤儿院。等她长到3岁以后,长出了象牙,会经历一系列野外生存考验,最终放回到野生大自然。

我们想去小象孤儿的老家看看。于是我们去了Kiasa的老家——察沃国家公园。

察沃国家公园是肯尼亚最大的野生动物保护区,面积是马赛马拉的10倍以上,整个察沃被分成了东察沃和西察沃,门票分开售卖。我们在西察沃和东察沃分别住了2天,这次我们没有找向导,而选择了自己开车,因为察沃里面是有路可循的,但在马赛马拉自己开车会迷路的。

察沃偌大的面积,再加上天然的树林灌木丛,我们在保护区内自驾了一天,也没见到什么动物。

好在运气没有抛弃我们。就在我们困顿无聊的时候,下一秒,成群的象群就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数百头的野生象群。

当地人曾告诉我们察沃的大象脾气生儿暴躁,不像马赛马拉的象群那么温顺。这是因为数年以前,在察沃大象常年被盗猎者猎杀,因此对人类保持警惕的敌意已写入他们的基因。这里还曾发生过大象被惹怒掀翻人类的车辆的事情。

我不由得紧张起来,祈祷千万不要在行驶的路上遇到象群横穿马路。

怕什么来什么,我们不只近距离接触到象群多次,还遇到了大象穿越马路,甚至看到了大象冲我们扇耳朵和哞叫,连我的小女儿都说这是大象生气了!

女儿们跟着我们在察沃探索了整整四天,这四天中,她们白天去游猎观赏动物,喜爱体型娇小的迪克小羚羊、小松鼠,还遇到了猎豹、狐狸。当她听到类似鸟儿的叫声时,还是无比担心地说:这是小象找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呼救呢!

当我们离开察沃的时候,女儿问我:“我们Kiasa还能找到她的妈妈和姥姥吗?”

“也许吧。”

“啊,那要是找不到,不就成流浪大象了。”

“别担心,她也可以和其他的大象组成新的家庭啊,她有一天也会变成姥姥大象,有自己的孩子的。大自然会给她好的归宿的。”

在与孩子们一起看野生动物的经历中,因为对野生动物知识的匮乏,我并不能总回答出孩子的问题,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互动,反而成为一个共同学习的机会。

我不需要成为一名科学家、博物学家或户外技能专家,只是帮助她们看看周围,让她们询问所看到的。当孩子发现她们正在最接近她们原有的世界时,她们就更加意识到与自然世界的联系了。毕竟我们始终想要做到的,还是回到自然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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